或許隻是隨意的一句話,阿瀾聽了卻是一怔。

……老天保佑嗎?

她看向蔚藍的天,慢慢出起了神,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師尊消失前看她的模樣。

"爹爹!娘親!"崇和忽然一陣小旋風似的跑來,"府外來客人了!"

他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他們說是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阿瀾一愣,接著驀地站起身來。

洛長天同時站起身,和她一起朝著府外走去。

阿瀾腳步越來越快,卻在離府門不遠的地方驀地停下了腳步。

隔得老遠,她便已經看清了站在外麵並肩而立的兩個人。

他們看見她,露出柔軟的神情來,一如昨夜,她在夢中看見的模樣。

……

大魏有個女戰神,年方十七,已經戰功赫赫。

女戰神是威遠侯府的嫡長小姐,名叫衛鳴玉,年僅十三就上了戰場,據說是在和人議親的前一晚偷偷跑的,差點沒把威遠侯夫婦給氣死。

衛大小姐十三歲之前就不是什麼嫻靜的淑女,去戰場混了四年後回來,那一身流氓氣質連朝堂上最能胡攪蠻纏的老臣都要甘拜下風。

十七歲已經是個老姑娘了,人一回來威遠侯府就急吼吼的給張羅婚事,可是被聖上親自封了將軍的衛大小姐,一般人沒有膽子敢應這門親。

李禦史家的公子倒是被衛大小姐那張皮囊蒙騙,在她凱旋當天對她一見鍾情,之後就害了相思病,任別人如何勸說都鐵了心要娶她,據說為此還和他爹李禦史鬧絕食。

到底舍不得兒子受苦,鬧了幾天。李禦史夫婦都歎著氣妥協,禦史公子便拾掇一番羞羞怯怯帶著聘禮上門去了。

有人主動上門,威遠侯府幾乎要喜極而泣,然而禦史公子上門的當天,衛大小姐恰好在家,見了對方就大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一隻腳還踩在聘禮箱子上,衝著人家一揚下巴,"有什麼長處?"

沒等人回答,就一巴掌拍上了旁邊的石桌,須臾之後眾目睽睽之下,石桌碎成粉末轟然崩塌!

周圍人都目瞪口呆,禦史公子也不例外。

衛大小姐施施然站起來,微微一笑,"想娶我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也得達到這程度。"

禦史公子呆呆問:"為什麼?"

衛大小姐說:"我這人脾氣爆,成親後難免有摩擦,若是我夫君實力太弱,我怕我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把自己搞成寡婦。"

在一片死寂之中,衛大小姐瀟灑地離開。

須臾之後,禦史公子逃命一般飛奔而去。

那天之後,衛大小姐的凶悍之名飛快地在京城、以至大魏傳開來,再也沒人敢上門提親。

直到兩年後的某一天,衛大小姐騎著高頭大馬巡邏,忽然一身著白色錦衣的公子攔在了她麵前。

他明明衣衫整潔,可是卻莫名地給人一種狼狽之感,那張臉生得俊秀無雙,京城第一美男子大概都不能和他比,可是看起來有些憔悴。

他微微仰頭看著她,忽然露出一個笑來,好像跋山涉水而來,終於找到了丟失已久的珍寶。

"你是誰?"看見這個人的第一眼,她的心跳仿佛就不受控製了似的,好一會兒才回神,疑惑地問他。

他說:"我叫……陸紫焉。"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那樣的溫柔,目光也從始至終沒有移開,專注得眼裏隻有她一個人。

"紫焉?"衛大小姐喃喃,心頭仿佛有什麼壓抑著的情緒忽然叫囂起來,她下意識抬手按在那個地方。

她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猛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麵無表情:"你攔我,想要做什麼?"

紫焉說:"我想要娶你。"

"哈?"所有人都是一愣,接著哄笑出聲。

有人調侃:"你是我們將軍的對手嗎?"

衛大小姐卻饒有興致地俯下身去,更近一點地看他,甚至伸出手去,勾起了他的下巴。

須臾之後,她一笑:"好啊。我帶你回去,不過是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想要娶我,還得看你有沒有那本事!"

他說:"好。"

威遠侯府的人老早就得知了消息,衛大小姐帶著人剛進府門,一家子人就嘩啦啦迎了出來,雙眼冒光地盯著紫焉。

"你要娶我女兒?"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威遠侯夫人甚至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

兩年了,終於又來了人……

衛大小姐將人帶了回來,好像就不在意了,扶著腰間的長劍,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別想太多,我說過,想要娶我,除非……"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動靜,她猛然回頭,看見兩年前那張換的石桌,頃刻間變成了粉末,就和它前任死得一模一樣。

看著她見鬼一樣的表情,紫焉忽然笑了起來,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時常因為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還是她,一點沒有變。

他看著她,就像很多年前一樣,輕輕在心裏喊了一聲:"阿姐……"

衛大小姐猛然抬眸,"你叫我什麼?"

他一怔,笑著說:"玉兒。"

……

距離當年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修仙界勉強恢複了生機,但是鬼域之主還是沒有出現,魔界也依舊無主,妖皇仍在閉關。

花月妝已經成為天衍宗十四峰峰主之一。

她天賦不弱,又修煉勤奮,很快就成為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不過幾年時間就讓天衍宗宗主將她從記名弟子轉成了親傳弟子。

三百年時間。天衍宗不知道收了多少次徒,她也從當初戰戰兢兢的小弟子,成為了很多人敬畏的存在。

她其實想去破嶽峰,但是她沒有這樣跟天衍宗宗主說,因為知道他不會同意,自從三百年前那一戰之後,破嶽峰就成為了天衍宗的禁地,誰也不敢輕易提起,誰也不敢隨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