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院牆延綿, 從外邊看著依舊是紅牆碧瓦,飛簷翹角從綠樹蔭蔭裏探出頭來,一派寧靜而祥和的景象, 然而院牆外麵隔幾步就站著一個手執金鉞的禁衛軍, 尤其是幾個門口站滿了一排排的兵士, 看上去格外煞風景。
然而京城百姓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燕王早在一個月前被皇上下旨圈養,百姓們走過燕王府時都能見著這些禁衛軍。
“皇上已經夠仁慈的了, 謀逆大罪誰不是一個斬首啊, 有些還要誅九族呢。”
“誅九族……皇上是要把自己也殺了麼……還是圈養比較合適。”
“哪有這樣輕鬆的?也是咱們新皇宅心仁厚, 曆朝曆代謀逆之人有什麼好下場嗎?成王敗寇,被捉住了隻有死路一條!你看看薛麗妃,謀害先皇也隻是發配去皇陵給先皇守靈, 燕王好端端的住在王府,隻是不能出門,這還不夠仁慈麼?”
“可不是嗎?若是落在旁人手裏, 就算不死也得在大牢裏關一輩子!”
百姓們路過燕王府時, 免不了會嘁嘁喳喳的說上一陣, 此刻卻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在燕王府門口停住, 未幾,一雙手撩開簾幕,從上頭跳下了兩個婆子, 跟著又跳下幾個丫鬟打扮的女子。
原本以為車上坐著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沒想到露麵的卻是婆子與粗使丫鬟, 眾人的心理落差有些大,不免盯著那幾個女子議論起來。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燕王被圈養,不是不能有外人出入嗎?怎麼今日進去了這麼多人呢?”
“嗐, 圈養是圈養,燕王想要尋幾個姬妾皇上應該還是會答應吧?”
“這些是能做燕王府姬妾的嗎?”有人嗤之以鼻:“給我做姨娘我都嫌老嫌醜呢。”
旁邊有人笑出了聲:“就你那家底,還想抬姨娘?讓她跟著你喝西北風啊?”
“想想不行嗎?”那人滿不在乎的回答:“再說了,這些人我還真的看不上眼,難道我家中窮就一定要覺得她們生得美嗎?”
“人家也看不上你啊,為首那個可是京城裏有名的穩婆,應該是燕王妃要當生了,請了穩婆進府。”一個識得馬車上那個婆子的人很篤定道:“想來就是這幾日,燕王府就要添丁了呢。”
這人說得沒錯,燕王妃第二日便腹痛如絞。
穩婆檢查過以後,向許柘回報:“燕王殿下,王妃馬上就要生了。”
被關了一個月沒有出過府門的許柘臉上才帶了些許興奮:“真的麼?”
穩婆點點頭,衝著許柘笑:“燕王殿下,您很快就要見著小郡王啦。”
說完以後,匆匆忙忙的朝燕王妃房間走了過去,隻將許柘留在了月亮門那兒。
“燕王殿下。”
身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許柘轉頭一看,卻是穩婆帶過來的幫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打扮瞧著像個粗使丫鬟。
“你還不去幫忙,卻在此處磨蹭是為何?”許柘皺了皺眉:“速速進去!”
雖然說他對王妃也說不上什麼特別的感情,可畢竟她懷上了自己第一個孩子,總歸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將這孩子生出來。
“燕王殿下,我是大司空派過來的。”
聽了這話,許柘一驚。
大司空?這頭銜聽起來可真是陌生又熟悉。
被圈養在王府已經有一個多月,與朝堂上的事情漸行漸遠,就連這些官職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為了保全薛氏一族,外祖父上書致仕,表兄弟們一個個都老實了,誰也不敢朝燕王府這邊走——即便想進來也不容易,得要經過皇上的批準才能踏入燕王府的大門。
落魄的時候,有誰又敢近身呢?這些日子他被關在王府裏,哪兒都不能去,隻覺得自己全身都要長黴了。
現在聽著“大司空”這三個字,恍若隔世。
“他有什麼話要說?”許柘皺了皺眉頭。
大司空與外祖父交好,當時也曾積極出謀劃策過,外祖父承諾隻要將自己扶上龍椅,到時候便讓自己封他為太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後來究竟這位大司空做了些什麼事情,他便不得而知。
“大司空讓我來問燕王殿下,昔日薛尚書的話還作不作數?”那女子目光犀利的看著他:“若是作數,他便會為殿下勞心勞力奔走。”
許柘的心忽然便熱了幾分。
原以為沒有人再敢接近他,可現在聽到這句話,卻讓他明白還是有人記得他,還在想著擁他為王,他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
“還在外邊耽擱作甚?王妃這邊都已經發動了,你卻磨磨蹭蹭的不願意進來,你當這是在逛園子呢?”
許柘還沒想好該怎麼回複那個女子,穩婆就從燕王妃的房間裏探出了腦袋,很不滿意的盯住了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