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後伸手揉了揉額角:“她最後就這樣死了,若是還留了一口氣,哀家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了。”
念了一輩子佛經的郭太後心地純善,最不願意見到的便是殺人,而謝芳容竟然想對顧得歡下手,這是在挑戰她的底線,逼得她憤而出手,下了一道讓謝芳容去生殉的懿旨。
她自然知道讓人去生殉實在有些殘暴,免不得被人詬病,可她是太後,一言既出不說駟馬難追,三匹馬可能都追不上。這些日子裏不斷有人來替謝芳容說情,不說情還好,隻要是那些貴夫人們提起謝芳容,她會覺得焦躁,更不想原諒她。
現在老天爺替她做出了選擇,郭太後閉著眼睛想道,或許老天爺是想保全她的名聲呢。
謝芳容送去太醫院也沒救回來,謝大夫人弄到的那些藥性子非常強,貨真價實,太醫們用藥水灌進去催吐,可是為時已晚,那du藥已經進入了謝芳容的身體,再也沒辦法吐出來,謝大夫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嘴角流出黑色的血,身子漸漸的涼了下去。
“母親,我對不住你。”
在謝芳容最後的那一刻,她忽然清醒過來,認出了謝大夫人。
她睜大眼睛留戀的望著謝大夫人,眼淚從眼角流出來:“我沒能給謝家爭光,反而成了拖累,芳容愧對母親這麼多年的關愛和培養。”
謝大夫人捧著女兒的臉,心碎了一地。
“芳容,我的孩子,母親如何忍心看你走在我的前邊啊!”
母女兩人四目相對,謝芳容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母親,您的恩情我隻能來世再報答了,還望母親珍重身……”
此刻的她,虛弱得最後一個字都沒有說完,眼睛睜得大大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芳容,芳容!”
謝大夫人發了瘋似的搖晃著謝芳容的身子,可是她再也沒了回應。
太醫過來探了鼻息把了脈,搖搖頭道:“謝美人已經沒了,謝大夫人,節哀順變罷。”
慎刑司的內侍們按著顧得歡的吩咐,將謝芳容的屍身送去冷宮放著,等明日先皇發葬以後再去請示郭太後。
郭太後聽聞謝芳容已經死了,心裏忽然輕鬆了不少。
看起來老天爺也不願她為難呢。
“還請太後娘娘開恩,發還芳容屍骨,我想將她葬入謝家祖墳,免得她做個孤魂野鬼,都無人拜祭送飯食給她在九泉下享用。”謝大夫人跪在那裏,眼睛紅腫,看起來是哭了一個晚上:“太後娘娘,還請憐惜我這一片愛女之心。”
郭太後聽著謝大夫人這般說,心裏頭酸溜溜的一片。
當年阿窈過世之時,她也與謝大夫人一般神色,悲傷得嗓音沙啞,要說一句話出來都很為難。
“你領了她回去罷,給她多念幾卷往生經,希望她來世做一個善良之人,不要再如今生這般惡毒。”郭太後擺了擺手:“你下去罷,哀家此刻頭還痛著,得去補眠。”
今日卯時就起床,為著發葬之事忙忙碌碌的轉了一個半時辰,好不容易得了空,實在想好好歇息一番——永明帝的梓宮停在華清宮七七四十九日,這皇宮裏已經有四十九日不得安寧。
聽聞可以領走謝芳容的屍身,謝大夫人驚喜不勝,朝著郭太後磕了好幾頭,這才撐著地麵站了起來,一步步的挪著朝外邊去了。
郭太後看著謝大夫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唉,也是個苦命人,生了個討債鬼,這輩子為了女兒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分明是有著大好前途的大家閨秀,偏偏要有個服毒自盡的結局,誰又能想到呢。
長喜姑姑在一邊安慰郭太後道:“娘娘,您好好歇息幾日,等著皇上回宮,就可以商量連枝公主的大婚之事了,到時候您可有得忙呢。”
提到顧得歡與崔景行的婚事,郭太後頃刻間便眉開眼笑起來:“可不是嗎?哀家是該好好籌劃了。長喜,趕緊去準備文房四寶,哀家要著手擬那陪嫁單子。”
“娘娘,不著急呢,皇上送先皇梓宮去皇陵下葬,少說也得要兩三日才能回來,您這般著急作甚?”長喜姑姑忍不住笑了起來:“您著急也沒用,總要等皇上回來再說,看看從國庫裏撥多少銀子給連枝公主備嫁。”
“哀家可等不了那麼久,先把單子擬好,不管花多少錢,皇上都得要撥銀子下來,未必哀家嫁女兒他還敢在嫁妝上打折扣?”郭太後哼了一聲:“長喜,你快些讓人去備好筆墨紙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