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過,借過。”
走在前邊的老者朝眾人拱了拱手,領著身後幾人朝台階走來。
台階上的人此時不再爭吵,很自覺的閃出了僅容一個人通過的狹小通道。
老者衝著眾人笑:“承讓了。”
有婆子好奇的問了一句:“老先生這是要去作甚?女學這邊……好似都是教習娘子。”
禹州女學這邊鮮少有男人出現,這幾個男人自是引起了眾人注意。
老者拱手道:“吾來自京城白石書院,應魏山長之邀前來禹州有要事商議。”
原來是白石書院的夫子!
眾人的目光裏不由得多了幾分熱切。
白石書院是京城最大最好的書院,能在裏邊念書的,全是富貴人家子弟。
而且,還不是一般般的富貴人家,至少都是官居四品的門戶。
眾位以扇遮麵的小姐不由自主放下手,都衝著那位少年郎露出了她們最甜美的微笑。
此人可能便是白石書院裏家世優越的官宦子弟,若是能被他相中……
此時此刻,顧得歡仿佛看見了無數粉紅泡泡在女學大門口飛舞。
身邊的沈玉兒更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好像已經化身為望夫石,一動不動,就連額頭流下的汗水都顧不上擦。
那個少年走到門檻處,忽然回頭朝顧得歡看了過來,眼神裏飄過一絲微笑。
顧得歡愣了愣,這是在放電麼。
可惡,這電流還挺強,讓她措不及防的閃了閃眼睛。
門口這一群小姐姐們更是被這個眼神電得神魂顛倒,身邊的沈玉兒居然自以為是,抓緊了帕子,臉色通紅的與貼身丫鬟低語:“夏荷,那位公子是在看我不是?”
“那當然,誰叫我們家小姐生得如此美貌。”
丫鬟臉不紅心不跳,謊話說得和真的一樣。
顧得歡心中暗道,沈玉兒充其量隻能說是不醜,離美貌還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可偏偏沈玉兒挺吃這一套,她高傲的一抬頭,餘光掃過顧得歡,把臉轉到一旁。
等那幾個男子進了女學大門,門口又因哪家小姐先進書院爭吵起來,一片嘁嘁喳喳,仿佛是稻花香裏說豐年的一片蛙鳴。
“打住,打住!”
過了片刻,總算是有人出來維持秩序,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走到了門口,沉著一張臉,顯得頗有氣勢。
“汝等都是來女學念書的,為何不知謙讓二字?”
站定身子,婦人就開始教訓門口的這一堆人,聲音鏗鏘有力。
禹州女學的教習娘子果然有魄力,一句話便讓方才還在爭執的眾人安靜下來。
那娘子看了一眼台階圍著的人,皺了皺眉,衝著門口幾個看門的婆子道:“你們將她們安排一下,進了禹州女學便都是此間弟子,不存在門望高低,亦不存在非得讓誰先進,按著順序便是。”
“是。”
婆子垂手應了一句,開始給台階上的人排隊。
顧敏趕緊拉著顧得歡朝後退,免得被人擠到,此時,卻聽那位娘子開口道:“西城的顧得歡可到了?”
顧得歡愣了愣,不由自主應聲而出:“回娘子話,小女子在此。”
那娘子瞥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神色,她朝著顧得歡招招手:“你且跟我進去,山長有事情找你。”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顧得歡身上,皆是驚詫。
顧敏大喜,趕緊推了推顧得歡:“得歡,快,快快快,快跟了去見山長大人。”
顧得歡有點摸不著頭腦,然而還是背了包袱大步走到了門檻前。
那娘子和善的朝她笑了笑:“我姓黃,你叫我黃娘子便是。”
“問黃娘子安。”
顧得歡單膝彎了彎,雙手交疊放在腰間行了一禮。
黃娘子笑意更濃,點了點頭:“你跟我走罷。”
眾人皆朝顧得歡投來羨豔之色,也不知道這窮人家的丫頭怎麼就得了魏山長的青眼,竟然還專程派人來找她。顧得歡沒理會周圍的目光,昂了昂頭,從容的跨過門檻。
才走幾步便見到了前院,枇杷石榴依舊,紅色黃色夾雜,色彩斑斕得似毛毯的團花圖案,沒容她仔細觀看,黃娘子便帶她左轉,入抄手遊廊,再走幾步,便在一間廂房前邊停住。
“崔公子不愧是名門之後,詩才出眾,大周難有分庭抗禮者。”
還未進房間,顧得歡便聽到了魏山長的聲音,似乎有巴結之意。
崔公子,應當就是方才那位少年?
顧得歡腦海裏頃刻間浮現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眼睛生得真好看,又大又亮,尤其是那眼神,分外明澈,看上去真誠和善。
她有片刻好奇,不知道這少年郎是什麼身份,為何會出現在禹州女學?
在顧得歡的想象裏,禹州女學應該是類似於尼姑庵的存在,別說男人,便是一隻公蚊子都飛不進來的那種。
然而今日卻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僅見到了男的,而且見到了好幾個男的。
並且,還有一個長得很帥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