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生秋(1 / 3)

楓江兩岸楓葉如火,倒映兩岸風景的楓江也紅得透徹,往來船隻仿佛遊弋在火海之上,尤為壯觀。在這“火海”奇景之上,一條小竹筏悠然飄過,竹筏上躺著一個泥臉乞丐,這泥臉乞丐明明抱著根竹杖沉沉睡著,竹筏卻有靈似地朝著南山縣的方向悠悠駛去。

待到南山縣,竹筏有自行停靠在了岸邊,泥臉乞丐伸了個懶腰,靈巧的躍到了岸上,接著俯身望向江水中自己的泥臉,滿意地笑了笑,隨後持著竹杖不緊不慢地走向南山縣。

南山縣因鄰著楓江,倚著南山,富庶而安寧,不僅城中鋪滿了青石路,就連城郊也不乏青石小道,泥臉乞丐踏著草鞋輕快地在青石路上穿行,不到半刻便來到了雲府門前。雲府門前人頭攢動,正對著牆上的一張告示議論紛紛,那張告示上隻有四個字:

“比劍招親”。

真是那個丫頭的作風啊,泥臉乞丐笑著搖了搖頭,腦中浮現起了一張素淨而倔強的臉,臉上有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

......

雲芷溪倔強地跪在院中,一跪就是三天。這三天裏,任由雲夫人怎麼勸也願起身,雲夫人最終還是心疼不過,歎了口氣,衝進了書房裏。不一會兒,雲夫人便揪著雲老爺的耳朵,把雲老爺“請”到了雲芷溪的麵前。

“哼”

雲老爺別過頭,不去看雲芷溪,卻不想耳朵被雲夫人了回來,隻好閉上雙眼,權當清淨。

雲夫人見狀急道:“你說句話啊!”

“哼!比劍招親?想也別想!”雲老爺隻好開口道:“我們雲家可丟不起這人...哎喲,疼疼疼!”

雲夫人用力擰著雲老爺的耳朵,斥道:“我不是教你先答應著,緩上一緩,之後再慢慢勸溪兒嗎!”

雲老爺眼睛一瞪,洪聲道:“我們雲家家訓之一誠字!豈可...”

話說到一半,雲老爺偷偷瞄了一眼雲夫人,聲音也不自覺地降了下來。

“豈可...豈可欺人...”

“所以你一生也做不成禮部尚書!”

雲老爺黑著臉道:“朝裏的事,你不懂!”

雲夫人跟道:“溪兒的事,你不懂!”

雲老爺聞言心中無奈,便隻好甕聲甕氣地說道:“比劍就是,比劍就是!把雲家的臉丟盡便是!”

雲芷溪聞言一躍而起,展演笑道:“多謝爹!”而後蹦蹦跳跳地離去了,雲夫人跟在身後急切地喊道:“慢點慢點!跪了三天了,哪能這麼跑?別傷著膝蓋了!”

雲老爺望著滿院未開的梅花樹,長歎道:“都是慣的啊。”

......

......

“比劍招親?什麼時候?”

書卷氣十足的年輕公子滿臉急切地詢問著書童。

小書童默默算了算時間,說道:“公子,隻有半個月了。”

“半月?”趙浮生哭喪著臉,喃喃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便是半日閑也頭偷不得了...”

趙浮生慌慌張張地跑出房去,邊跑邊喊道:

“爹!我要學劍!”

“學劍?”趙將軍喜道:“倒是書生開了竅,終於肯學武了!”

小書童提醒道:“將軍,禮部雲侍郎家的小女兒弄了一個比劍招親。”

趙將軍一愣,說道:“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

“半個月啊。”趙將軍撓了撓頭,“兒啊,早叫你練劍你不聽,半個月隻怕練不出什麼名堂啊。”

趙浮生決然道:“爹,半個月就半個月,趕快練吧!”

趙將軍歎了口氣,一時不知該喜該憂,歎道:“練劍不必讀書,你受得了,身子也受不了,若是早聽爹的從小練起,哪還有今日這般麻煩。”

趙浮生也歎了口氣,想起了六歲時迎冬節的那個早上,想起了奇巧可歎的胡人玩器,想起了望舒台淩冽的冬風,想起了落地即融地漫天細雪,想起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

......

福來酒樓坐滿了人,自從雲府貼出那張比劍招親的布告起,整個南山縣酒樓客棧的生意都興隆了起來。

一名酒客帶著三分醉意,愜意地說著:“聽說雲侍郎的女兒素有‘江南細雪’之稱,男人隻要看著了她,一向是移不走眼的。”

“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她的臉比澄山的白玉還淨,她的身姿比畫師的畫作還妙,男人若能得妻如此,又還有何所求呢。”同桌的酒伴亦是醉意紛紛。

酒客應道:“更何況她還是禮部侍郎的女兒,若真能入贅,便是權財色一並收入囊中。自古以來男人的追求不正是權財色三字麼,妙啊。”

酒伴看了一眼旁桌的三名劍客,歎道:“可惜這等千年不遇的好事輪不到咱們了,下輩子再好好學劍吧。”

酒客笑了笑,悄聲說道:“不妨不妨,以此比劍招親必然觀客眾多,我們隻要能借機來這賺上一筆小財也夠偷著樂了。”

語罷二人哈哈大笑,又痛飲了起來。

旁桌的三名劍客已酒足飯飽,便執劍而出,想去武館練一練劍,誰知走到半路三人身前忽而伸出一根竹杖,攔住了去路。

三人順著竹杖看去,原來是一個泥臉乞丐。

年紀最大的劍客向泥臉乞丐擲出一小粒碎銀,說道:“沒想到南山縣這麼富庶的地方也有乞丐,果然懶惰是不分地域的。小兄弟可聽老哥一句勸,別再攔劍客的路了,今日遇見了我們倒好,還能拿一粒碎銀,下次說不定就保不住手腳了。”

泥臉乞丐輕歎道:“這位大哥真是心善,連攔路乞丐也願細語相勸,倒真讓我有些下不去手了。”

最年輕的劍客嗤笑道:“怎麼?一粒碎銀不夠,還想殺人劫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