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一出院門,豆大的眼淚就嘩啦啦流了下來。
他哪裏是不認真準備,府中說是每月給他十兩例銀,卻從來沒有領到過,當城防每月雖說有五兩銀子,自己全月吃喝拉撒交際應酬全靠這五兩,府內從來就沒給他留過飯,平日都隻能在外麵吃。
時不時還被要求給府中人送禮,這個月月初就拿出三兩給嫂子送了禮,他哪裏還有節餘,這珠釵還是自己拿了準備今年夏天穿的剛裁的新衣去換的。
珠寶店老板不答應新衣換珠釵,他就隻能換了一個素銀簪子,又把自己佩刀上唯一鑲嵌的珍珠拓了下來,自己給鑲上了。
原來自己全部的家當,在別人眼中就是個破玩意。
容瑟拿出那簪子,狠狠的扔了出去,珠釵掉進河中,不過產生了一絲絲聲音。
自己怕還不如這珠釵,死了,還沒這個珠釵掉水裏產生的響動大吧。
蘇相言他們三個人,一個暴斃,一個瘋了,一個橫屍荒野。
他在這世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容瑟漫無目的的出了府,一路晃晃悠悠,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個銅板,討了一杯酒,一口悶了,也不顧那店小二眼中的鄙夷,晃晃悠悠的逃走了。
走著走著,眼前燈光突然亮了起來。
聽雨樓!
他那回進聽雨樓看舞紅妝跳舞,還是同蘇相言借了五十兩銀子,想去見見舞紅妝。
他並非多喜歡舞紅妝,隻是那夜恰巧看到了女扮男裝的水墨,他一路尾隨,隻想離她近一點。
容瑟自嘲的笑笑,他幾次想開口同父親說說,想讓他去水府下聘,但幾次連麵都沒有見到。
況且,自己身無分文,拿什麼去下聘。
而如今,江南都在傳天子看上了水墨,他就更不敢去了。
正當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他的遐思。
“容二公子是要進去坐坐嗎?”
容瑟猛然轉身。
一身白衣的水墨,在紫冷攙扶下,正靜靜站在他身後。
“不不,我隻是路過。”
水墨淡淡開口:
“今日我心情煩悶,不知能否請二公子陪我說說話。”
容瑟呆愣楞的點頭,渾然忘記自己身無分文。
他們一路慢慢進了聽雨樓,容瑟始終在她身後一步跟著,不多不少,就是一步。
水墨也不理會,進了聽雨樓,徑直帶他去了一個小樓。
容瑟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他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的秦淮河,這般迷人的聽雨樓。
“這個地方,以後若是屬於我們兩個,你覺得如何?”
水墨的聲音在身後慢慢響起。
容瑟低頭傻傻的笑了。
這種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陪我喝酒吧。”
容瑟點頭,拍拍身上衣服的灰塵,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她對麵。
紫冷給容瑟斟上酒,給水墨倒上茶。
“容二公子看著有些憔悴,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水墨邊說邊端起茶敬容瑟。
容瑟一飲而盡,頓時覺得胸腔熱火蒸騰。
這酒可真是上頭,又過癮,他從未喝過這般好喝的酒。
“多謝二小姐,不過一些小事罷了,不值得汙了您的耳。”
“你的事,怎麼會是小事呢,今夜可用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