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藏……龍藏斐謁……”男人被逼到絕路,哀求聲都帶了哭腔,“龍藏斐謁,就……饒我一命……我為萘落……”
他的話沒有說完,琥珀色的眼睛裏瞳孔驟縮,而後無神地散開。
泛著冷光的尖利金屬硬生生刺穿了他的喉嚨,毫不拖泥帶水。
“說過的,我不叫龍藏,我叫做龍。”手裏握著刺槍的少年不過十二三歲,而他的瞳孔中似乎有揮不開的陰雲。“而且‘斐謁’這個皇族的稱謂,現在已經毫無意義了,不是嗎……”
他本來可以用子彈殺死麵前的這個男人,但他選擇了長槍頂端的刺刀。彈匣還幾乎是滿的,然而因為他麵前這人的身份太過特殊,他用刺刀,還算給了他最後的尊敬。
那是他的叔叔。
“你的傷勢……?”少年身後有人問道。
“不礙事的。”少年答道,回身毫無眷戀地離開石窟。“這樣,礙手礙腳的人都已經清除幹淨了……我們……”突然,少年的心口一陣刺痛。“我們還有多少人?”
“一百一十三人。”身後那人的聲音有一些沙啞。
少年踏出石窟最後一級台階,望著黎明霧靄彌漫的天色:“夠了,能活到今天的,都是精英。接下來的戰爭,隻會越來越殘酷……”為什麼還會心疼呢?戰爭已經打了三年,在三年的戰爭之前,他從八歲起就目睹了兩年的勾心鬥角,看透了所謂皇權的黑暗真相……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感情。
一個曾經處於鼎盛的民族,因為爭奪皇權的戰爭,竟然到最後隻剩下一百一十三人。
也許這隻是自閉的文明天定的出路。
但是這僅剩的一百一十三人,還不知道自己麵前的路竟然在勝利之後仍然通向毀滅。少年唇角似有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是他帶領捍衛皇族的精英一路血戰走到今天,但是為了最後的複仇,他卻輕易地把連同自己在內的所有幸存的族人出賣了。包括那個從戰爭開始就死心塌地跟在自己左右的朋友。那是他最後信任的人了,可是這一次,他自己選擇了背叛。
少年閉上眼睛,嗅著清晨雪山上的水汽。
這五年來的血腥還沒有沉澱。
雪山之巔。
少年在一處白玉墓碑前蹲下,眼中流淌出複雜的神色。
白玉並不是產自這座雪山,而是他僅僅為了給從未謀麵的孿生姐姐建一座墓碑從山下買來的。甚至連姐姐的屍首也沒有埋在這裏。
姐姐在與他一同出生之後的半年之內就過世了。沒有經曆任何的黑暗,也沒有被任何野心和邪惡腐蝕。墓碑因此變成了神器,姐姐在他心裏成為了唯一可以保佑他的神靈。
“姐姐,我要離開這裏了。”少年捧起一掊白雪,灑在墓碑上。姐姐,我已經不再是一個對所有事情都恐懼的小男孩了。雖然,我隻有十三歲,但是我經曆的不比任何人少,我做的決定也不比任何人草率。姐姐,你大概是整個皇族裏最幹淨的人了,所以你一定可以保佑我,直到我終結我們身上的仇恨。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於起身,踏出了永遠不可能回頭的一步。
時間就這樣,又流過七年——
飛機突然劇烈地震動。
好像遇到強烈的衝擊,這架私人旅行機馬上就要散掉一樣。艙頂的照燈忽明忽暗,映著窗外陰暗的黃昏和飛機下麵翻湧的烏雲,似乎世界也就要在這一刻終結。
她本來躺在尾部房間的床上看書,這時第一反應就是采取唯一正確的行動——扔掉書本,飛快的拉過床邊的安全帶。沒有慌亂,隻是輕輕皺了眉。
然而她聽到槍聲。
前方的機艙裏,傳來一聲槍響。
隻有一聲,卻讓她渾身一緊。父母尚在前艙。
她很清楚現在應該采取什麼樣的行動才最安全,但扣著安全帶的手在遲疑。她想看看前艙的狀況。她意識到飛機的震動不是單純的氣流影響。從聽到那聲槍響,她刹那間想到了——這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