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見了聲音的來源。
他們看見了那個嬰兒。
那應該是出生後沒多久的嬰兒, 臉上的皮膚皺皺的。
一群alpha也不太清楚嬰兒出生多久後是這種狀態,但是他們都能感受到,這是一個非常脆弱的生命。
現在, 這個生命被一雙手舉著。
那雙手從窗戶中伸出來,高舉著生和希望, 但他自己卻被困在囚籠之中, 被絕望掩埋。
白袍已被鮮血染紅,那雙手僵直著,像是已經死去多時。
即使是虞知,也被眼前的畫麵所震撼。
這個醫院在末世後改建過,低樓層的所有門窗都被鋼筋加固,包括醫院後門樓梯間那小小的窗戶。
因為是後門,樓梯似乎很窄,所以二樓到三樓之間的窗戶很小, 隻需要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就能堵住大半。
鐵欄杆將窗戶後的畫麵切割成很多個小方塊,通過拚接這些小小的畫麵, 不難看出窗戶後有一個高大的醫生。
大概是新生兒太嬌小了, 他居然被醫生從欄杆裏送了出來。
而醫生已經走投無路, 隻能用血肉之軀堵住窗戶。
他身後是密密麻麻的喪屍, 它們啃咬著他, 它們把手爭相生出窗外,它們將醜陋的臉貼到窗戶的空隙上, 想要擠碎自己的骨頭擠出去吃掉小孩。
但是鐵欄杆和醫生阻擋了它們。
而地麵上,渴望血肉但又擠不進樓梯間的喪屍擠成一堆,相互堆疊。
它們已經堆了兩三米高,再多一些就可能抓住小孩。
但它們都是自私的暴食者,它們眼裏沒有合作隻有血肉。
所以他們配合非常不好, 越到上麵越疊不穩。
所以,即使喪屍數量足夠,但一直沒疊到隻夠抓住嬰兒的高度。
它們扭動著掙紮著,就算被壓在下麵也徒勞地伸著手,好像渴望的東西已經觸手可及。
虞知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一切,他可以想象到這裏發生過什麼。
嬰兒出生,喪屍破城,母親喪命,隻有一個醫生還活著。
活著的醫生抱著孩子一路狂奔,期盼醫院偏僻的後門還通暢,他跑得很快,但在樓梯拐角處他發現,下邊的喪屍也正在圍上來。
已是絕路。
再無生機。
他大概已經想要放棄了,可是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了拐角處窗戶的光。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尚且稚嫩的生命,他暗自作下了決定。
雖然他知道,可能最後還是大家都得死,但是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也隻得嚐試。
他將嬰兒從護欄縫隙間擠了出去,然後緊緊貼在護欄上,他高舉著生和希望,他默默等待死亡。
痛苦如約而至。
他繃緊了雙手,始終沒有挪動半分,嬰兒大聲哭起來,他已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他隻能等待。
等待那一線生機。
虞知皺起了眉,他感覺有點揪心。
明明末世後他的情緒波動基本沒有了,但此刻,他無法否認——他被觸動了。
但很快他就恢複如常,用盡量理性的態度看眼前的畫麵。
其實在這種量級的喪屍麵前,醫生本人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計,但後門樓梯間太過窄小,本來就隻能容許兩人同時通過,所以擠進來的喪屍並不算多。
再加上醫生也是新鮮的血肉,得不到嬰兒的喪屍能在他身上下口,所以也沒那麼瘋狂。
兩到十三個小時的變異時間足夠漫長,隻夠給孩子營造一份希望。
末世是殘酷的,是冷漠的,這種冷漠在醫院體現得淋漓盡致。
醫院的欄杆,既是為了防止出意外時喪屍跑進去,也是為了防止裏麵的感染者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