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謹疑惑道:“那你怎麼感染的?”
虞知:“問題就在這兒了。”
“在那之後,我沒有和任何喪屍近距離接觸過,但是我開著車,明顯感覺到體溫升高,而且我還感覺精神越來越恍惚。”
“身體逐漸開始不受控製,這是很不好的征兆,出學校後我意識到這種狀況可能是變異的先兆,就再次檢查了自己。”
“我發現身體上開始出現均勻分布的青斑,和喪屍一模一樣。”
“從始至終,我身上都沒有過咬傷。”他強調道,“如果有感染源,那一定不是人類。”
末世初期,蚊子這類東西也是傳染源。
有人莫名其妙就感染了,他也有可能。
“不過,”虞知話鋒一轉,“雖然感染源不確定,但我覺得我之所以特殊不是因為感染源。”
虞知繼續回憶當初的事,一邊回憶一邊講。
“在發現自己的異常後,我已經預感到了我會變異成喪屍。”
“意識到自己不再適合跟著大部隊遷移後,我決定回自己的實驗室。”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連累他人,不想在人前醜態畢露。”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認為變成喪屍的人其實並沒有消亡,而是被困在了。”
“與其被困在軀殼裏,然後看著自己去吃人卻無法控製身體,不如自行了斷。”
虞知告訴林修謹,他所在的生物實驗裏有一些有毒植物,誤服會破壞神經係統。
早在逃亡的路上虞知就發現,喪屍能活動神經係統起關鍵作用。
他也沒木倉什麼的,管製刀具都沒有。
他既沒辦法一木倉崩了自己直接破壞大腦,也沒辦法砍頭,畢竟他連好使一點的利器也沒有。
剩下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回去服毒。
那些破壞神經係統的毒草未必能起效,但是聊勝於無。
虞知緩緩講述著自己的死亡,他表情平靜,好像在說和自己不相關的事,“因為是作用於神經的毒藥,所以身體上其實沒太大的不適,基本沒感覺到痛苦。”
“我本來就因為感染不太清醒,之後更是混混沌沌地徹底昏了過去。”
“昏倒前我還打翻了實驗台上了另一些植物。”
“重點就在這裏。”
“你打翻的東西很特殊?”林修謹問。
虞知答道:“本身並不是很特殊的東西,但是我從新清醒過來後,整個人都被這種植物覆蓋了。”
“與其說是我比較特殊抑製了病毒,不如說這種東西替我抑製了病毒。”
林修謹聽到這裏,篤定地說:“是小白兔狸藻。”
虞知點點頭。
林修謹想了想,開口說道:“我手頭還接收了另一個項目,本來保密級別很高的不該告訴你。”
“但現在看來,你已經知道其中的關鍵了。”
“你們小隊上一次任務從y市新區帶回來了一些小白兔狸藻,經過初步研究發現,這些小白兔狸藻也含有那種抑製病毒的物質。”
“和你的情況一樣,知道有,但是根本提取不出來。”
“不過它比你好用多了。”
“小白兔狸藻本身是岩生植物,也會附生,它並不是寄生植物。”
“但是帶回來的樣本顯示,它的根和其他植物連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共生狀態。而隻要是和它連到一起的植物,病毒就像是被抑製了一樣,會變得非常穩定。”
“這也是為什麼有小白兔狸藻生長的地方植物就很茂盛。”
“基地已經做過實驗了,在小白兔狸藻生長的土地上種植其他東西,這些東西都會被‘庇護’。”
“雖然原理還沒有徹底弄清,但現階段已經能靠它解決末世植物稀缺的問題了。”
這當然是好事,虞知聽到這兒,額外問了句:“那些和小白兔狸藻共生的東西安全嗎?”
“我是說,食用後會不會對人體造成影響?”
林修謹搖搖頭,“尚不可知,這些植物裏沒有發現很特殊的物質。”
他想了想,又透露道:“其實這些植物裏都有病毒。但是你知道的,末世前的植物就幾乎全都被感染了,所以有病毒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些病毒很穩定。”
“基地認為,抑製病毒的物質被小白兔狸藻輸送到了植物裏。”
他沒明說,但是虞知懂了。
既然這種物質能抑製病毒,對人類有好處,又存在於和小白兔狸藻共生的植物中。
那為什麼非要提取它呢?
隻要讓大家都吃上菜就好了啊。
雖然未必有用,但試試總是不虧的。
反正隻要大麵積種植這種小白兔狸藻,基地的植物就不受病毒影響了。
到時候蔬菜長勢會非常好,基地人民不會再愁沒菜吃。
虞知忍不住笑了,“那這小白兔狸藻真是好東西啊。”
林修謹點頭讚同,“確實。即使吃了它不能抑製病毒,也至少能解決蔬菜危機。”
“對了,和它共生的蔬菜長得很快,就幾天功夫,試驗田的小蔥已經可以收一茬了,好像已經開始供應給各個食堂了。”
“我之前開會的時候聽說,隻要實驗一個月,確定這種方法有效且穩定,那就會盡量推廣。”
“再過幾個月,軍方管控的所有基地都能完成小白兔狸藻的覆蓋。”
“可能周邊也會種上它,這樣外邊的植物能存活,環境也更好些。”
虞知點點頭,“那再好不過了。”
“這麼有用的東西,被廣泛應用也正常。”
他們說完這個,林修謹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你之前不是提過那個二級喪屍的事嗎?”
“就是地下一層的二級喪屍,你說它好像能在黑暗環境下看見人。”
他起身示意虞知跟著,“我發現原因了,帶你去看看。”
虞知跟著他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外邊秦霄玉已經等得及其不耐煩了。
看見虞知完好無損地出來了,他趕忙過去站到旁邊。
“你沒事吧。”他小聲問。
虞知搖搖頭,“就是問了些話而已。”
“對了,”虞知說,“我要和林修謹一起去看之前那個二級喪屍,你要一起嗎?”
秦霄玉牽住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緩解了內心的焦躁,然後點頭說好。
於是兩人便跟著林修謹換了實驗室。
剛一進去,秦霄玉就有點被嚇到了。
這個實驗室裏滿是各種各樣的實驗體,有變異動物也有喪屍,不過大多是喪屍。
這些實驗體有的被關在透明的牢籠裏,因為可以看見外邊來來往往的人,所以一直在撞玻璃。
而有的喪屍,被擊斷了脊柱存放著,等待被實驗。
秦霄玉見過的喪屍多了去了,他不至於被這些嚇到。
嚇到他的,是實驗室裏不完整的喪屍。
有的喪屍隻剩一個頭,但是依舊是活動的。
有的喪屍被切開了,但肌肉還在痙攣。
看著這些林修謹的試驗品,他莫名膽寒。
倒不是覺得畫麵多有衝擊力,而是他聯想到虞知現在也算林修謹的實驗品。
雖然虞知和這些喪屍不能相提並論,但都是人形,難免共情。
他真怕哪一天,虞知就成了躺在實驗台上的那個。
虞知如此特殊,實驗室肯定不會讓他死,實驗室會讓他活著,活著感受到所有的痛苦。
秦霄玉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
因為當初是他咄咄逼人,逼虞知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也是他勸虞知成為實驗體的。
可是現在,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這些實驗體,他真的害怕了。
更可怕的是,即使看見了這些,他也不能終止這項實驗。
因為他心裏清楚,實驗得繼續下去人類才有希望。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什麼都不敢做。
他覺得自己又無能又可怕,他怕的不是那些喪屍,他怕的是自己。
虞知感覺到牽著自己的手逐漸收緊,意識到秦霄玉不太對勁,便轉頭用關切的眼神看了看他。
秦霄玉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事。
虞知看著這些東西倒是沒感覺。
他又不是真的無力反抗,自然不會看見幾隻被解刨的喪屍就兔死狐悲。
他甚至還開玩笑道:“小玉,你不會還怕這些吧?”
秦霄玉勉強笑了笑,“怎麼可能。”
“也對,”虞知想了想說,“我看你切喪屍腦子挖晶核的時候還挺順溜的,應該不會怕這個。”
“那你怎麼了?”
秦霄玉斟酌著說:“就是覺得挺殘忍的,都不能給他們個痛快。”
林修謹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皺著眉回道:“你這點常識都沒有嗎?喪屍腦部被破壞就算‘死亡’,隨著它的死亡,它體內的病毒也全都會消亡。”
“那還研究個什麼?”
“而且,他吃人不是更殘忍嗎?他們也喜歡活的就開始啃。”
不得不說,完全無法反駁。
被懟了還沒辦法回嘴,秦霄玉覺得自己更沒用了。
本來他就挺自責的。
如果他頭頂有耳朵,那此刻一定已經耙下來了。
虞知看他這被懟了之後就委委屈屈的模樣,覺得還怪惹人憐惜的。
他牽緊秦霄玉的手,靠近他小聲安慰道:“沒事的,這些喪屍看著是有點可憐,但他們畢竟是喪屍。它們已經死了,沒有痛覺的。”
他想了想,簡單打了個比方,“有的魚殺了好久,放鍋裏還自己給自己翻麵呢。”
“差不多的,它們已經死了,隻是神經反射而已。”
秦霄玉感覺好像又被安慰到,但好像也沒有。
他跟著林修謹走到一個實驗台前,看見了那隻被他和嚴斯抓住的二級喪屍。
一看見這東西,他又開始不適了。
這喪屍當然也還沒“死”,它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還在轉動。
但是,它隻有一個眼珠子在轉動。
老實說這畫麵有點精神汙染,喪屍的一隻眼睛還照常活動著,但另一隻眼睛已經被刨開了。
那隻眼睛從眼眶處被切開,眼珠子挖了出來,但又沒完全挖出來,勉強還吊著,視神經什麼的也都還連接得好好的。
秦霄玉都懷疑那隻眼珠子還能轉動。
林修謹帶上手套拿著鑷子,輕輕夾住了這隻眼球。
這畫麵配上他平靜的表情,挺可怕的。
他示意虞知靠近,好看看這喪屍的特殊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虞知:嘖,還沒結婚就開始過老夫老妻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