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玉很難形容他當時的感覺，他覺得虞知的眼神裏，有從上至小的俯視感，有輕蔑，有不在意。
他那輕飄飄的一眼，就是讓人萬分在意。
怎麼說呢？
反正秦霄玉覺得虞知不該是這種反應。
秦霄玉也不是那種非要別人捧著他的人，但他覺得虞知太冷淡了。
尤其是在後台待了一會，看見別人進來虞知親切地和人交談後。
他單方麵覺得虞知那輕飄飄的一眼是示威加看不起。
“老大講過好多次，”丁遊緩緩道來，“老大說你看他，就像多嫌棄似的，不僅瞥一眼就轉過去，還一句話都不多說。”
這是虞知第一次聽秦霄玉視角裏的自己。
他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丁遊說完，還問他：“是真的嗎學長？”
“我覺得不會吧，老大好歹……各方麵都不差呢，你就是看見我們這樣的差生也從來不會給壞臉色啊！”
虞知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客觀上來說，秦霄玉說的是真話。”
“我當時喊了他一聲，之後就沒和他說話了。”
“但事情完全不是他講的那樣啊！”
虞知有些無奈道：“不熟悉的人之間說太多，本來就是一種冒犯。”
“我當時回頭看了看他，打了個招呼，還衝他笑了笑。”
“可是……他皺著眉頭，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虞知其實知道自己看人有種天然的俯視感，有些人察覺不出來，很吃他那套。
可是秦霄玉明顯不是這類人，秦霄玉對他的笑容很排斥。
所以他想，多說多錯，反正秦霄玉也不待見他，幹脆不要再說下去了。
所以他就回頭了。
他有些無奈地向丁遊他們解釋：“我不是不願意和他多說話，隻是……他軍訓時凶名在外，我打過招呼後見他臉色不好，所以就沒說話了。”
“我怕他招了他厭煩，回頭在後台鬧起來了實在難堪。”
他無奈地扶額，“我以為他不待見我呢，所以不想自討沒趣。”
“怎麼被他講出來，就成那樣了？”
實際上，還有些話虞知沒說。
對於頗負盛名的東西或人，人們總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又希望他名副其實，又覺得可能是言過其實。
就像一部即將上映的電影被吹得天花亂墜，人們對它會有點期待，同時又怕期待落空，因為吹得太過往往是毒奶，所以順帶就有點不看好。
但本質還是希望他比想象中好。
這是一種非常矛盾非常複雜的心理。
虞知就是帶著著這種心理見秦霄玉的。
他一向與人為善，能結交的人都會結交。
所以當他聽說新生裏有個樣貌出挑、能力不錯、家世也非常好的人時，他其實已經做好了結交的準備，他很希望秦霄玉如傳說一樣很優秀。
剛見到秦霄玉時，他下意識就在心裏評價了一下。
他的結論是——比想象中好。
其實他還挺驚喜的。
但是很快他就不驚喜了，他發現秦霄玉有點排斥他。
兩a相爭必有一傷，雖然他性格溫和，但其實有很多alpha都會下意識排斥同性。
為了避免自討沒趣，虞知沒再搭話。
他當時還覺得挺可惜。
“咳咳！”車頂的安沛突然咳了幾聲，“老大回來了。”
他退回車廂，臉上有點詭異的紅暈，給人一種做賊心虛感。
沒過一會兒，秦霄玉一行人就回來了。
秦霄玉推門進來後，跟在後邊的林修謹突然開口對虞知說：“我們其實已經在門口停好一會兒了，大概是從丁遊講你們初見開始聽的。”
“車頂上的人早就發現了，但是秦霄玉不讓他出聲。”
虞知：“……你大可不必如此耿直。”
其實看安沛那樣他就猜到了。
林修謹：“我不是耿直，我就是沒懂。”
“有什麼話直接說不行嗎？為什麼還有躲著偷聽？”
“主要是，我並不想偷聽，但他非要攔著我，這讓我很不高興。”
“另外，你剛剛說的，明明不是……”
看他還要說下去，虞知趕緊攔住他。
“行了行了，人際交往講究點到即止，你不懂以後慢慢學，別說！”
然後他又哄道：“喪屍觀察得這麼樣了？有相中的嗎？回頭讓小玉給你抓去！”
林修謹並沒有相中什麼喪屍。
而且相中了也會讓嚴斯去抓。
但他還是很識相地閉嘴了。
等和嚴斯一起去休息後，他有些意難平地說：“我應該加入剛剛那場談話的，虞知以前其實也經常提起秦霄玉。”
“他在別人那沒法說，所以就趁我做實驗的時候講給我聽，他以為我沒聽，但是我其實都記著。”
“虞知明明就撒謊了，如果我加入剛剛的談話，他們將得到更多、更真實的信息。”
嚴斯把他往睡袋裏按，想讓他早點睡免得明天精神不好。
“別人的事你不用管，他們自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不是所有事都像做實驗——信息越完備越好。”
林修謹似懂非懂，但是順從地躺了下去。
然後他猛地掙紮起來。“不行！現在不行！”
“在野外，安全係數太低。”
嚴斯都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這小腦瓜子在想什麼。
“這是單人睡袋！”嚴斯嚴肅地說。
“哦。”
林修謹終於乖乖躺下了。
第二天他沒有再特地出去，而是坐到了副駕駛，隔著玻璃觀察喪屍。
“喪屍白天更綠。”他突兀地說。
他沒向大家解釋，也並不是在說給誰聽，說完這話，他心裏一個研究課題已經確定。
他們被安全地送回了基地。
林修謹身份非常特殊，一到基地直接被接應人員接走了，連帶著嚴斯也提前進去了。
而虞知一行人則沒有這優待，這一次，虞知見識到了b市基地的預防機製。
相比之前所在的c市基地，這裏的嚴密性可算是相當高了。
首先，基地周圍就清理得很幹淨，基地周邊本身就沒多少喪屍，離基地大門兩公裏的地方還有鐵絲圍欄。
鐵絲圍欄有好幾層，大概是通電的。
圍欄的門並沒有關，但是每層圍欄的缺口不在同一個位置，所以繞來繞去的。
圍欄缺口不小，足夠汽車通過，人類穿行其中不受任何阻礙。
但喪屍沒有腦子，它追捕獵物都是盡量走直線，所以來了這兒之後就容易卡住。
一般異能小隊回基地前，都會射殺跟隨的喪屍。
如果有人沒餘力管喪屍，那這裏的鐵絲網就會攔下大部分跟著的喪屍。
回來的時候虞知看了下鐵絲網，上邊掛了些幹巴巴的喪屍，但是沒多少。
可以看出，鐵絲網這片是有人專門清理的。
而且鐵絲網綿延到遠處，好像沒有盡頭，它大概是將五個安全區都包裹起來了。
這第一道防線比較水，但作用不算小。
等到了中間安全區，也就是基地大門口，虞知看見了一個個半圓形凸起的結構，就像是安全區外鼓起了一個個包。
他看的時候，秦霄玉主動解釋道：“外邊那圈鐵絲能起到的作用畢竟有限，所以這些結構，就是為了在關鍵了時候庇護奔回基地的人。”
“隻要人進來了，就立馬關門隔絕喪屍。另外裏麵還有門，關上之後新到的幸存者暫時被隔離，防止裏麵有感染者。”
“不過這裏不需要隔離很久，隻要情緒波動不大，能保持秩序就繼續往前走，走到前麵那扇門接受檢測。要進了那扇門才算進安全區，所以被隔離在這兒並不會影響安全區裏居住的人。”
虞知進去後才看見，裏麵那道門說是門，其實是個通道。
通道裏有工作人員，像檢票一樣為大家采血，而通道上方，則是架著機木倉的軍人。
大概是為了防止喪屍衝破外邊那道門，或者防著人群裏有人突然變異。
林修謹到了之後就直接被接進去了，血都沒抽，虞知他們則是排隊抽血，然後檢查是否有傷口。
等過了這道關卡，虞知發現裏麵還有一層。
這一層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房間，大概是隔離用的。
在這個區域，李主任就和大家分開了。
他看起來很高興，大概是因為很快就能去見兒子。
末世裏還能父子重逢，真的很不容易。
秦霄玉又適時地解釋道：“領了任務外出的，回來登記過後就能直接回去，接下裏十三個小時都在自己的房間裏隔離。”
“但沒有領任務外出的，或者是新到的幸存者，則需要在這些小房間裏隔離一天。”
“在這一天的時間內，基地裏會有人為新的幸存者安排住所。”
“值得一提的是，隻要幸存者到了這兒，基地就一定會接納。”
“但是沒有上交物資兌換貢獻點的話，那隻能去環境最差的區域，之後也不能去領取每日物資，不過基地在前三天會發放生存補給。”
這麼大的基地要運行，不可能純為人民貢獻，更不可能無差別收容幸存者。
有手有腳的人，三天內必須去工作，好在基地裏崗位豐富，隻要你願意工作，好歹是能糊口的。
另外，還有一點比較人性化。
那就是來基地帶傷的人，即使沒有任何物資可交，也會被接去衛生院，康複前，基礎食宿都由衛生院解決。
虞知看著還挺感慨的。
b市基地不愧是中央建立的，這樣的製度在末世簡直當得起一句慈善家，c市基地算是比較好的基地，但也隻是給個容身之所。
在c市，凡是進入基地的新人，物資交一半。
之後也沒什麼補給發放，隻能說給你一個容身之所。
你想要住好一點的房子或要什麼東西，都自己去兌換貢獻點或者去黑市交易。
之前虞知到c市基地，就帶了那幾包糖都非要他交一半，還好黎歆拿其他東西幫他抵，不然他當場就暴露了。
說起來，他去c市基地前與世隔絕，完全不知道基地的製度，有好多地方都滿是漏洞，隻是機緣巧合才順利進去了。
以前他從不看和末世相關的東西，他覺得那些東西都是虛幻的沒有價值的。
後來，他對末世的社會完全無法設想，這才勉強找了些末世文看。
不得不說，這些幻想類作品，在末世中還顯現了一定的預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