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霆君長長地喟歎了一聲,眼神逐漸茫然起來。
那亮如星辰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霾,失去了應有的光澤,“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家福利院長大的。管媽媽,就是養育我的人。”
唐雅有些驚愕,脫口而出,“那你看見管媽媽,為什麼不跟她相認?難道你不知道,她很掛念每一個從這裏走出去的孩子?”
閻霆君苦笑一下,眼眸迷離,“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不敢相認!”
唐雅有些疑惑,“為什麼呀?”
“因為我離開福利院時,曾經向管媽媽承諾過,一定會照顧好蠟筆。”見唐雅有疑惑之色,苦笑一下,解釋,“蠟筆,是我給小馨起的綽號。”
唐雅點點頭,沒有接話茬。
因為她懂得,青梅竹馬少不了綽號。
或許,那不僅僅是綽號。對閻霆君來說,綽號隻是兩個一起長大的孩子之間的昵稱,是不懂愛時表達出來的最原始的愛。
閻霆君又抽了一口煙,繼續講訴令他傷痛的往事,“遺憾的是,我還是食言了。蠟筆為救我而死,死在異國他鄉。所以,我寧可忍著錐心刺骨的思念,也不肯給管媽媽一點兒消息。沒有消息,她還能抱著一絲希望。有消息了,對她來說,才是最殘忍的。因為她對我們的愛,甚至超出了親生父母。”
清明節,在B市給小馨建衣冠塚時。
小馨的父母,竟然沒有一點點兒悲傷之意。
興許是分開太久,骨肉親情都生分了的緣故。趙董兩口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他們雖然裝得很淒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悲傷難過絕對不是發自內心的。
如果管媽媽知道她親手撫養的小馨已經死了,一定會大哭一場,甚至傷心到臥床不起。正因為知道管媽媽承受不了,他才不想把小馨離世的消息告訴她這個古稀之年的老人。
相見不相認,這滋味兒很痛苦。
他看見管媽媽滿頭白發,已經滿心酸楚了。尤其是管媽媽看見他閻霆君,竟然沒有認出來,他心裏更不是個滋味兒。
“也許,你說的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永遠別告訴管媽媽,我就是她撫養長大的小君。我寧可她一直不知道,不知道蠟筆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兒。你記住,這件事兒對誰都不要說。包括,你們唐家的人……”
唐雅伸出雙臂,抱住了閻霆君。
她輕輕拍打著他的脊背,用肢體語言安撫著他,“放心,我不會告訴管媽媽,也不會告訴我們唐家的人。以後,你想見管媽媽,就跟我一起來福利院,以我男朋友的身份,管媽媽應該不會起疑心的。”
閻霆君點點頭,萬分傷心的低聲呢喃,“管媽媽她,竟然沒認出我來。她養了我好幾年,對我如同親生母親一般。她的小君就站在她麵前,可是,她竟然沒有認出我來……”
閻霆君的傷感,感染了唐雅。
她心裏也跟著戚戚然,鼻子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