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沈聽筠摟著沈辭坐在沙發上，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沈兮瀾的新電視劇。
沈兮瀾當初說要去拍戲，沈聽筠就當是聽了個耳旁風，也沒想到她居然真能闖出名頭。
沈兮瀾在這個電視劇裏飾演的是一個嬌軟女學生周曦，跟她本人大相徑庭，沈聽筠對看沈兮瀾沒什麼興趣，硬是被沈辭拉著一起欣賞，說是年輕人都在追，讓他也跟上時代的步伐。
“我老也是因為你愁的。”沈聽筠敲了一下沈辭的腦袋。
“這個電視劇選址是在九錫誒。”沈辭當沒聽見，興奮的拍了拍沈聽筠的手臂。
“真是給九錫招黑。”沈聽筠瞥了一眼沈辭的平板，十分不屑。
“閉麥吧，看電視。”
電視劇的時間設定是在冬天，北城氣候幹冷，冬天的雪不稀罕，洋洋灑灑從深秋下到初春，落在地上的時候又像是一盤散沙，捏不成團，肆意散落在地麵上，遠遠望過去，接近全白。
沈兮瀾飾演的周曦剛剛在雪地裏摔了一跤，此刻正在醫務室裏換藥。
周曦揉了揉哭腫的眼眶，小心翼翼挪了一下被紗布裹著的小腿，踢在軟綿綿的被子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寒風裹挾著雪花，一下一下砸在醫務室的玻璃窗上，了無生息，隻留下滿目的霜花掛滿了半片小窗，朦朧中還能看見她今天摔跤的那片青石路。
周曦闔眸躺在軟綿綿的病床上，枕頭下的手機振動了兩下，周曦慢吞吞地摸出手機解鎖，掃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連著好幾條都是姑姑的發來的。
【曦曦，在新學校還適應嗎？】
【聽說北城那邊比南塢冷，記得多穿點衣服。】
【讓你回去，姑姑也舍不得，可你畢竟是你爸爸媽媽的女兒，他們比我更有能力撫養你。】
【之前他們工作忙，沒空陪你，他們都是愛你的，別怨他們，回去了要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
周曦簡單回了幾句，又迅速鎖了屏又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微微抬起腿想調一個舒服的姿勢，又是一陣酸痛湧上來，連帶著扯得心口也發酸。
明明早就做好了分別的準備，可真等到那一天的時候，好像什麼都準備都是徒勞，攢了好幾天的情緒終於在這幾條信息過後，一股腦全湧上來，眼睛就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不停的有眼淚一滴一滴往外冒。
一旁的置物架上放了一盒抽紙，周曦扯了一張紙巾沾了沾臉頰上的淚珠，試圖掩去啜泣過的痕跡，可鼻腔裏又是一陣酸，喉嚨嗚咽著發出聲，周曦咽了下，卻怎麼也咽不下心頭的委屈。
酸酸澀澀，就像是吃了一口還沒熟的柿子，吐掉果肉依然留著澀味在嘴巴裏久久不能散。
少女無聲的流淚終於在斟酌了幾秒後發出聲來，似乎是要把這幾天的複雜沉悶的心路曆程一並全哭出來，就連聲帶也跟一顫一顫，最後還是忍不住癢，扯出一連串的咳嗽聲，在安靜的醫務室裏空空地回蕩著。
“唰。”
又是隔簾被扯開的聲音，比上次的聲音更刺耳，帶著主人極其不耐煩的姿態，周曦下意識止住了哭聲，朝著聲源抬了頭。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大了，明明已經接近晚飯的時間，此刻又重新陷入一片白色的光亮之中，周曦抽了一下發酸的鼻子，看了眼插著兜垂眸站在病床前的少年。
極其厭世的神態被放在一張格外出眾的臉上，隨著少年的走近的步子，半麵光亮被他的寬肩擋住了大半，少女整個被籠罩在少年陰影下，稍微有幾束微光溜進來灑在少女的肩頭，形成小小的光圈。
周曦眼眶裏剛剛滑出來的一滴淚沒來得及被擦拭，就這麼安靜地在少年的注視下砸在了床單上，浸濕了一小塊布料。
“同同桌？”周曦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因為連續哭了幾場後啞的不成樣子，再加上剛剛燒的一把火，此刻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濃重的鼻音。
賀一視線略過少女發紅的鼻尖，又低頭掃了一眼被紗布裹著的地方，少年蹙了一下眉，低沉的嗓音懶懶地拖出來一串長音。
“就傷這兒？”
這語調再加上那個表情，周曦讀出來了他的言下之意。
--就這點傷還好意思哭？
周曦整個人縮在少年的影子裏，強忍住跟這裏的地頭蛇打一架的衝動，微微低下腦袋，默默點了點頭，在人家的地盤上，哪輪得到她撒野。
“還能走嗎？”頭頂又是一串慵懶的長音。
周曦搖搖頭。
安靜了幾秒，賀一背對著緩緩在她麵前蹲下。
“送你回去。”
“嗯？”周曦瞥了一眼牆上掛鍾，今天他們班最後一節自修課應該才開始，距離放學時間還有45分鍾。
“托你的福，自修免上。”賀一從口袋掏出一張假條，搖搖晃晃在周曦麵前甩了兩下又重新揣回去。
周曦怔楞了兩秒，沒頭沒腦掏出來一句。
“我聽說學校的思修樓是你家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