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正好,秋天的風拂動金黃的葉片,懶洋洋地吹進屋裏。祝棄舒展四肢,在窗外的鳥鳴與輕柔的沙沙聲中睜開眼睛。
床上隻有他一人,身邊的位置沒有絲毫餘溫。祝棄趴在窗邊探出身子,朝露台上那個熟悉的背影半真半假地抱怨:“說好了跟你一起早起,怎麼不叫醒我?”
元嶽聞言便轉過身。如今天氣已經轉涼,而他卻隻穿了一件背心,汗水劃過結實流暢的肌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祝棄看得移不開眼睛。元嶽朝他一笑,幾步跨到窗前,俯身給了他一吻。
“你睡得太香,我舍不得叫你。”
“嘖,你不是說,這個什麼法術必須在清晨的第一縷晨曦下練才有用麼?”祝棄歎氣,“遇上你這麼一個心軟的師父,我是過多久都學不會啦!”
如今,距離元嶽“死而複生”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元嶽醒來後便失去了所有法術,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適應。祝棄本以為他會不甘,會沮喪,可元嶽不愧是元嶽,他隻詫異了很短的時間,然後便信心十足地表示,自己一定會把法術重新練回來。從此,他便開始了勤學苦練,每天一刻也不放鬆。
事實上,元嶽並不是一個非常看重力量的人。他如今日日苦練的原因,祝棄也有所猜測。
作為隱機者的元嶽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總是不留餘地,而且性格正直,對用法術害人的人向來嚴懲不貸。如今他沒了法術護身,怕是會招來報複。
祝棄也正是如此想,才鄭重其事說要學習法術。他想要盡量多掌握一分力量,便能在危險來臨時,多保護元嶽一分。
“我不是你師父。”元嶽對祝棄的稱呼非常較真,一臉認真地糾正,“我是你丈夫。”
祝棄沒脾氣,一攤手:“好,你說了算。”
元嶽不好意思道:“我還沒有資格收徒呢,原先至少要到三十歲以上才可以,現在麼……”
祝棄可不想讓他想到不開心的事,忙問:“為什麼三十歲以上才行?”
“哦,因為年紀太小,即便法術高,也不懂人情世故,無法做到洞察世事,能教給徒弟的也隻有法術,而沒有多少做人的道理。”元嶽道,“學做人才是第一要緊的,才配被叫一聲‘師父’。”
“原來你們這行當還挺注重思想品德。”祝棄想了想,“看來,隻有好人才能學到更精深的法術,挺科學的嘛。”
元嶽搖頭:“未必。洞察世事之後,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永遠有人願意行善,也永遠有人選擇作惡,可即便是同一件事,也無法判斷是善是惡。那天——”他頓了頓,看到祝棄臉上黯然的神色,知道提起自己“死”的那件事會讓人祝棄傷心,便含糊過去,繼續道:“那個時候,我產生了迷茫。既然我的一句話可能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影響,那我做過的事情,又如何評判對錯呢?混沌至少有一句話沒有說錯,由我自己來判斷對錯,誰來評判我?”
祝棄聽得目瞪口呆,最後鼓起掌來:“不得了,不得了呀!咱們的元小呆瓜,都會思考哲學問題啦!”
元嶽難得深刻一回,被他這樣揶揄,原本嚴肅沉重的氛圍被這幾巴掌拍得粉碎,他既從心底感到一絲放鬆,又覺得很不服氣:“我又不是真的呆瓜,我也是會思考的嘛。”
“哈哈。”祝棄大笑,更覺得元嶽真是可愛萬分,忍不住在他氣鼓鼓的臉頰上戳了戳,笑道,“好啦好啦,大哲學家,先不用考慮這些了,眼下該考慮考慮早上吃什麼啦!”
自一個月前,元嶽突然說想看海,兩人便搬到這棟位於海邊的別墅暫住。每日的新鮮蔬果都有人送上門,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今天吃完飯,祝棄看元嶽近些日子太辛苦,便早早準備好魚竿水桶,拉著他一起去海釣,美其名曰轉換心情,有利於練習法術。
“不是跟你吹牛,我釣魚的技術很好。”路上,元嶽一邊走,一邊得意地告訴祝棄,“整個葳蕤山,最會釣魚的人就是我啦!”
“你說的葳蕤山,包括山外的村子嗎?”祝棄真誠發問。
元嶽臉一紅:“他們不住在山上,當然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