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震驚,印象中,許之恒從來都是將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苟的,何曾有過如此邋遢的時候?
“你醒了?”他開口,嗓音沒了平日的磁性,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沙啞。
“你一直守在這裏?”她問。
他抿唇,“嗯。”
她“哦”了一聲,嗓音清冷,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許之恒忙問。
“沒有。”簡單的兩個字,比白開水還要淡幾分。
許之恒左手搓著右手,向來極善言辭的他,此刻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林相思太淡定了,淡定得讓他害怕。
他想過一萬種她醒來後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他寧願她大哭一場,或者打他,罵他,說她恨他......可她都沒有。
她平靜得不像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猜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麼,他擔心,害怕,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好半天後,許之恒才找到理由,“相思,你渴不渴,要不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
“那你餓不餓,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
“不用。”
標準的一問一答後,許之恒詞窮,再也找不到話題。
沉寂,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林相思終於開了口。
“阿恒。”她輕喚。
“我在。”他急切的說。
“我想出院。”
“好。”他不敢怠慢,“我馬上去安排。”
……
許之恒將將林相思帶回了他的別墅,傭人多,方便照顧。
林相思看了眼別墅的方向,一言不發,徑直走了進去。現在的她,住哪兒都一樣,哪怕許之恒讓她睡大街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放心林相思,許之恒在家形影不離的守了她三天,這期間她依舊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都是他問什麼,她答便是了。
第四天,她終於開口了,“阿恒,我想去看看雅思。”
許之恒下意識的想拒絕,可話到了嘴邊,終不忍說出口,隻能應允著,“好。”
自從秦美雪死後,林雅思的病房更安靜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毫無意識。如果不是旁邊的醫療器械清晰的顯示著她活著,她跟死人沒啥兩樣。
“雅思,姐姐來看你了。”林相思坐在床邊,輕輕開口,“你最近怎麼樣,沒人陪你說話是不是覺得煩悶得很,姐姐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雅思,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她一開口,隻覺得喉頭像塞了跟刺。她想哭,卻始終無法讓淚珠凝聚,似是所有的眼淚在手術前都流完了。
林相思今天的話格外的多,幾乎把腦袋裏關於她們一家的事,從小到大,事無巨細,挨個說了遍。
她給雅思洗了臉,做了按摩。她本想再給雅思梳個美美的發型,拿起梳子的那一刻才猛地想起,雅思是沒有頭發的。
罷了。
林相思站起來。
“雅思,姐姐要回去了,以後……有機會姐姐再來看你。”她喉頭哽咽,艱難的說出後半句。
車子剛開進別墅,許之恒接了個電話。對方說了什麼林相思聽不清,她清晰的在他臉上看到了為難。
她說:“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就去一小會兒,很快回來,你乖乖在家呆著,有事給我打電話。”他不放心的說。
“嗯。”林相思點點頭,“我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你快去快回吧,阿恒哥,我在家等你。”
這是她醒來後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多話,許之恒有些震驚。她還叫他阿恒哥,許之恒的眼珠都快從眼眶裏跳出來了。
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聲稱呼了……
許之恒還沒回過神來,林相思踮起腳尖,軟軟的唇瓣印在了他的額頭上。許之恒出門的腳步都是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