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你就是不肯再去籌錢是不是?”
“不是我不肯去,而是已經沒地方籌了。你作為一個大男人,養家糊口的責任本來應該落在你頭上才對。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這個責任都是我在扛?”宋氏幽幽反問。
“誰說我沒有扛?我不是一直在為了我們這個家奮鬥嗎?我辛辛苦苦讀書考學,之前到處拜訪京城裏的皇親貴胄,現在好容易入朝為官,我更使盡渾身解數往上爬,難道不是為了早日在京城裏站穩腳跟,好讓你們都跟著長臉?”文成低喝。
宋氏這次沒有說話,隻是抿著唇靜靜看著他。
文成卻越想越氣,他恨恨一甩袖子:“我一天到晚跟隻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人也累得半死,結果回來還要被你擠兌,那我這一天天辛辛苦苦的又是為了什麼?隻是我運氣不好,一再的受挫而已。可隻要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會一飛衝天,遲早有一天會把姓鄭的給踩在腳底下!”
原來他也知道他現在連鄭宏一家都混得不如呢?
宋氏輕笑。“你知道你一直都比不上鄭宏就好。”
說完,她就轉過身,又拉上大兒子的手,慢悠悠的走了。
文成卻又被她最後一句話給氣得臉都歪了。
“什麼叫我一直都比不上鄭宏?那個傻鐵匠,他不就仗著一身傻力氣,然後身邊有舒春蘭那個女人給他出謀劃策,他們才在村子裏勝過我嗎?然後他又攤上了一個好爹,然後就直接鯉魚跳龍門,還搖身一變成了段家的人,直接麵見皇上得功勞。要不是當時我來京城趕考了,我得到的功勞肯定比他多!皇上更該誇獎的人是我才對!”
他越叫越大聲,可宋氏都跟沒聽到似的,徑自牽著兒子走遠了。
眼看著他們母子倆就這麼走了,從頭到尾就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文成更氣得夠嗆。
“好,現在是連你都瞧不上我了是不是?你這個女人也是個嫌貧愛富的貨,我算是知道了!好好好,你不去你娘家借錢是不是?不去就不去,我還不信了,靠著我的一身本事,我還在這個京城裏混不出頭來!”
他一個人跳著腳的原地叫罵了半天,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宋氏早已經走了,文耀也回去後院生悶氣了,其他的丫鬟小廝早察覺到他怒火四溢,全都找了個角落躲起來,生怕他火氣一上來,隨便抓住他們就又打又罵。
到頭來,文成罵得嗓子都幹了,心裏頭的火氣也一點都沒發泄出去,反倒更加鬱悶了。
他又忍不住跺跺腳,狠狠罵了句:“姓鄭的,都怪你!還有舒春蘭……你們這對狗男女怎麼就這麼好命!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公平,偏偏讓我遇到你們了?”
一直回到書房裏,他還氣得不行。想到自己從進京城後考中進士時候的得意,到苦等授官的焦急,再到四處求官的無奈,以及終於被忠王賞識的歡喜,再到在朝堂上大展才華的意氣風發,以及現在的落魄,他越想心裏越不是個滋味。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鄭宏和舒春蘭兩個人又來到京城。他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到現在,他們名聲有了,利益有了,鄭宏還反將大半個段家都給掌控在了手心裏!至於舒春蘭,她更是過分,她都沒告訴過他,她有一個探花弟弟!
“早知道你弟弟這麼厲害,我當初肯定不會把你給休了!”想到這裏,文成氣得握緊拳頭。
吱呀——
這個時候,突然一聲門響,文成立馬抬起頭:“滾!”
推門進來的丫鬟一個激靈,卻沒有後退,而是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凝視著他。“老爺,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奴婢就是看您心情不好,特地去廚房給您端了一碗蓮子茶,您多少喝一點,解解火氣。”
這個丫鬟赫然就是今天被文耀糾纏、然後被他救下的那個。
之前忙著教訓文耀,後來又和宋氏吵架,他都沒有注意到——原來這個丫頭長得這麼漂亮!
難怪文耀會想方設法的把她給弄到手。
不過,現在更讓文成在意的,卻是這個丫鬟眼中濃濃的情意。這是出自一個懵懂的少女對男人發自內心的仰慕和敬愛,當初他也在宋氏眼睛裏看到過,但那都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兩個人目光相對,文成的一顆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好了,你過來吧!”他擺擺手,徹底對這個人放下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