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果真這麼嚴格?”鄒青玉咋舌。
“隻不過……”他又想到一件事,“那些普通生意咱們讓也就算了。可朝廷裏的那些刀槍劍戟,難道這門生意咱們也得讓出來給他們嗎?”
聞聽此言,鄒老爺也沉默了。
捫心自問,他當然是不想讓的。這個生意實在是太賺錢了,他不舍得放手。
“讓。”但這個時候,忽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鄒青玉父子一愣,趕緊回頭,就見原本喝得滿臉通紅、上車就呼呼大睡的鄒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裏看著他們。
“爺爺!”鄒青玉低呼一聲,“您的酒這麼快就醒了?”
“我根本就沒醉。”鄒老爺子輕笑,“想當年,我也是在酒宴上混跡多年的人,這麼一點酒哪能真把我給灌倒?我不過是懶得和那小子虛與委蛇,就裝醉趕緊離開罷了。”
“原來爺爺您也討厭那個家夥?既然這樣,那您為什麼……”
“就是因為討厭他,我才要讓他繼續膨脹。我倒要看看,他最終能膨脹成什麼樣!”鄒老爺子眼中浮現出一絲冷意,瞬息他周身都縈繞上了一股戾氣,看起來陰狠毒辣得很。
“尋常那些鐵器,的確是在段家當上個三等學徒就能打得差不多了。可是官府要的東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到段家五等學徒的,根本就打不出來像樣的!更別提咱們雖然賣給普通百姓的鐵器質量是馬馬虎虎,可給官府的卻從沒有偷過一點懶。這麼些年下來,你看哪裏的官府拿到咱們的東西後說過一個不字?”
“那是當然!”鄒青玉越聽越興奮,“不也是因為咱們把他們給伺候得好,所以知府大人才一直和咱們家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嗎?這次王家的事情,也多虧了知府大人從中調停,咱們才能擺脫掉呢!”
“所以,爹您看似大方的把偌大一個賺錢的機會交給了姓鄭的,實際上卻是給他出了一大難題。東山縣這邊也早已經被咱們的好東西養刁了胃口,他要是做得不如咱們……嗬嗬,那可有得他受的!而一開始和官府合作的,又有幾個能做好的?”鄒老爺此時也得意洋洋的開口。
所以,鄒老爺子這是故意挖了一個大坑在鄭宏麵前。隻要他夠貪,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然後自取其辱!
“爹,還是您高明!”鄒老爺連忙對鄒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鄒老爺子卻隻冷哼了聲。“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一天到晚就知道喊打喊殺,巴不得一拳頭把對手給打死。卻不知道,以退為進也是一個好法子。尤其在對待這種有點本事、又剛剛嚐到點甜頭的年輕人上頭,那就更要學會捧殺這一招。”
“是是是,爺爺您說得對。孫兒還是太嫩了,以後孫兒要跟您學的東西還多著呢!”鄒青玉趕緊笑嗬嗬的點頭。
鄒老爺子又低哼一聲,就慢慢合上眼閉目養神。
隻不過,他下垮的嘴角此時卻微微往上勾上去一點,使得他這張臉看起來仿佛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在這祖孫三個直接離開東山縣朝省城方向走去的時候,舒春蘭正在照顧喝多了酒的鄭宏。
“你說你,平時滴酒不沾的,今天怎麼一口氣喝了這麼多?就算真遇到了自己人,你也不該猛往嘴裏灌酒啊!而且我看那姓鄒的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就因為一個同出一個師門就突然改變主意對你另眼相待了?這種鬼話我可不信!”
鄭宏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認真的聽著她的絮叨。
一直到她說完了話,他才慢慢開頭。“我也不信他們。”
舒春蘭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那你幹嘛還和他們把酒言歡,搞得真跟一家人似的?”
“誰叫他們給我真正的好處了哩?”鄭宏卻說道,“整個東山縣的鐵器生意,以後都交給我了,這是多少錢你可知道?更何況,除了這個外,最重要的還是——和官府的買賣。”
這些不用他說,之前她就已經從莫文華嘴裏聽到過一波了。
甚至,因為正和鄒家的這個關係,現在莫文華還熱情洋溢的請他們上莫家去做客哩!這次就不是莫文華招待他們,而是莫文華他爹莫老爺!
而這一切,分明都是看在那個段家的麵子上!
“這個段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舒春蘭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