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一聲高喝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這隻剛才還壓在他身上的大黑狗立馬就把爪子一縮,烏壓壓籠罩在文成身上的陰影瞬息消失無蹤。
文成這才鬆了口氣。
他趕緊把差點嚇出來的尿給憋回去,再悄悄擦掉眼角的淚痕,才手軟腳軟的爬起來。
好容易站穩了腳跟,他就看到鄭宏已經打開院門出來了。那條大狗也一改剛才在他們跟前作威作福的架勢,現在就跟一隻柔順的大貓似的坐在他身邊,無比的乖巧聽話。鄭宏伸出手在它頭頂上揉一揉,它還主動伸長脖子蹭一蹭,嘴裏發出舒服的嗚嗚聲。
這條看人下菜碟的惡狗!總有一天他要弄死它!
文成心裏惡毒的想著,他才深吸口氣,目光冷冷的看向鄭宏:“你就是這麼養狗的?”
“是。”鄭宏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它剛才差點害死人命了?”
“有嗎?我看你們都好好的。”鄭宏卻涼涼說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還若有似無的往文成下麵看了眼。
文成頓時又膝蓋一軟,他下意識的夾緊雙腿。
但馬上又想到——自己這麼做不是欲蓋彌彰嗎?
他趕緊又分開腿,昂首挺胸的看過去。“今天餘裏正他們來找你是有正事。而且我記得這事我嶽父早就和你提過了,你們不是早就答應了的嗎?”
鄭宏依然目光淡淡的看著他。“我們是答應了。可是,當時縣太爺也明說過,是讓我們一起做。那你不出現,誰知道這事是真是假?”
餘裏正——天門鎮裏最有分量的人都主動站出來了,這事還能有假嗎?文成很想大聲質問他。
隻是,他是讀書人,又是舉人老爺。要是就這樣破口大罵,那也未免太有辱斯文了。尤其現在還有外人在場的時候。
文成又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力壓製住火氣。“好,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麼,現在我親自帶著他們過來了,你滿意了吧?可以別再裝模作樣的擺架子了嗎?”
“可以。”鄭宏立馬點頭。
文成就是一噎。
他們還真是就等著他主動找上門哩!
鄭宏,舒春蘭,這兩個人……他們根本就是故意挖了個坑,等著他自己來跳!
而自己不跳還不行!
虧得他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有嶽父大人這位縣太爺在頭頂上壓著,這兩個人既然都已經屈服了,那就不會再折騰什麼幺蛾子。自己隻需要和餘裏正他們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後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去辦,自己坐等著收取好處就行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又小瞧了這兩個人。他們怎麼可能讓自己這麼好過?
尤其在明知道嶽父大人要留著他們壓製自己之後,他們也越發的明目張膽,根本都已經不把自己給放在眼裏了?
他都已經多久沒有這麼丟人現眼過了?
文成牙關緊咬。“姓鄭的,算你狠!不過,既然你沒有別的想法了,那我們能不能說正事了?”
“好啊!”這個時候,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舒春蘭把女兒安頓好後,才終於走出來了。
看到她,文成又眼神一暗。
舒春蘭卻大大方方的注視著他。“想讓我們答應協助你們做這件事也可以,你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我們要在村子裏分一塊地蓋房子。”
不可能!
文成下意識的在心裏拒絕。
現如今,族長一家已經退讓了,六叔一家子在村子裏就已經如入無人之境。也就隻有鄭宏一家三口還堅守在山上,這也算是給他保存了一點最後的顏麵。
可要是這一家子也去了山下……
那不就意味著他也徹底退讓了?
雖說早在那天用馬車送他們一家子回來之後,就表明他已經選擇了退讓,但那也不過隻是讓他有一點點的臉上無光而已,他假裝看不到也就過去了。
可一旦他答應讓他們回到山下……那就等於是兩個響亮的巴掌一邊一個甩在了他臉上,而且以後他都要頂著這兩個鮮紅的巴掌印在村子裏行走,讓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他的笑話!
他怎麼可能允許?
“這個要求你們可以去向族長提。”文成冷聲說道。
“族長又不欠我們的人情。”舒春蘭卻涼涼回應。
文成一怔。“所以,你們就盯上我了?”
“是啊!”舒春蘭笑眯眯的點頭,“反正,就這一個條件。你要是答應,那麼一切好說。要是不答應……那就免談!回頭你再去向你的嶽父大人告狀好了,我們無所謂!”
文成又開始咬牙。
因為這點小事,他能去向嶽父大人告狀嗎?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他哪來的資格告狀?隻怕話都還沒說完,嶽父大人就已經反把他給罵得狗血淋頭了!
無奈,他隻能把頭一點。“好,我答應!”
啪啪!
馬上,他耳朵裏仿佛聽到兩聲響亮的耳光聲傳來,兩邊臉頰也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