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暮春時節,但今天的斯德哥爾摩難得得天氣陰沉,中午的時候風雨交加,空氣中濃濃寒意,倒好像是還在冬天。
天氣惡劣,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原本就寧靜安逸的城市顯得更加靜謐。
一輛黑色的車子從遠處緩緩駛來,車頭上的獅子標,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標誌。這個機構頒發科學界的最高榮譽——諾貝爾獎,不知道在車裏的是哪位知名科學家。
車行的速度不快,這種糟糕的天氣和濕滑的路麵,雖然道路空曠,司機也不敢肆意加速。反正也不著急,慢慢地穿過主幹道,中午之前到達也就夠了。
後座坐著兩位白發老人,一個是白種人,另一個是黃皮膚黑眼睛的華裔,他們正熱切地交談著。
“太了不起了,郭博士,完全沒有辦法想象您出色的靈感,這簡直就是劃時代的成果!”
那華裔老者謙遜地搖了搖頭:“弗羅夫,你過獎了,這個實驗完全是我女兒提出來的想法,我隻不過是完成執行而已。”
“令千金?”被稱作弗羅夫的老者愣了愣,“這……她真是個天才!兩年前,她的論文答辯我也參加了,當時就覺得靈氣逼人,想不到短短兩年,她就能拿出這樣的成果!”
他激動地搓著雙手:“您怎麼不把令千金一起帶過來?我相信皇家研究院的人會對她非常有興趣。”
諾貝爾獎設立的初衷就是獎勵理論科學的創新,後來才逐漸增加了部分獎項。而在理論科學領域,女科學家的成果更是鳳毛麟角,弗羅夫得到郭博士的實驗結果,當時就認為是有資格獲得諾貝爾獎的,不過他雖然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成員,卻並非評審。為了給老朋友的研究成果加分,他特意邀請郭博士來瑞典舉行一場演講——如果他知道也有郭博士女兒的參與,他更是一定會一起邀請。
科學雖然是寂寞的,但也需要關注。
一個年輕的女科學家,在如此艱深的科學領域有了如此令人矚目的突破性成果,這對原本冷清的生態化學領域有絕對的幫助。
“不用了吧,我女兒一向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郭博士苦笑了一下,自己女兒的性格他最清楚,對這些科學家圈子裏麵的事情毫無興趣,甚至有些厭惡。她幾乎是一個純粹的傳統科學家,不給自己的導師留麵子,不願意與別人走一個圈子,要不是自己這個老頭子罩著,恐怕她早就把業內的同行都得罪光了。
不過就研究成果來說,女兒能獲得這樣的突破,雖然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歎了一口氣——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經這樣拚搏,每晚做實驗到深更半夜,從來不停止翻閱學術文獻,甚至連做夢的時候都在思考科學的真諦。現在,也許是老了吧,過多的應酬和交往讓學術之路越來越窄,雖然仍然是論文不斷,榮譽不斷,但大多都是圈子裏麵的朋友互相吹捧,真正有分量的東西是越來越少了。
看著女兒孤獨卻執著的背影,郭博士總是有些心疼,也有些羨慕。
有些事情,就讓這個做父親的幫她處理吧——一個純粹專注的人,也許才是能出成果的前提。
天色越發昏暗了,雨水淋漓,車窗外一片迷蒙,遠處響起轟隆隆的雷聲。
電光閃過,車子忽然顛簸了一下,司機一腳刹車,靠路邊把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弗羅夫有些不滿,他深怕怠慢了客人,叱問著司機。
“前輪爆胎了,我立刻去換。”
司機匆匆忙忙開門下車,到後備箱裏取出工具,拿了備胎著手更換。雨下得大,一會兒司機渾身就淋濕了。他一邊詛咒著這鬼天氣,一邊牢騷滿腹地換著輪胎,絲毫沒有注意到,在雨幕之下有幾個人影在悄悄地接近。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風雨衣、高筒的黑色雨靴,麵容在雨水中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其中一人走到司機的背後,悄悄地把一條鋼絲掛在他的脖子上。
“你幹什麼?”
司機這才驚覺,他轉身想跳起來,卻被那條鋼絲死死地勒住脖子,沒過一分鍾就斷了氣。
剩下的幾人打開了後排的車門。
弗羅夫還在勸說郭博士把女兒一起帶過來,車門突然打開,一陣寒雨隨風飄了進來,他微一哆嗦,還以為是司機開的門,不滿地回頭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