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漫不經心地回答：“嗯？沒怎麼啊？快到了。”
自行車拐過一個拐角，路麵突然暢通了，更加濕潤的風吹過來，梁舟往前看，原來是到了河邊。
陳池按住刹車把單車停下，他讓梁舟下車，看著梁舟背上還背著背包，揚揚下巴讓他放下來丟車上。
梁舟看看他，又看看自行車，顯然有些猶豫，陳池走到他麵前，直接動手幫他脫了書包，又和自己的書包丟在一起，拉著梁舟往前走，梁舟還在回頭看自行車。
“丟不了的，走吧。”
“去、去哪？”
陳池牽著他的手因為一路騎車有些汗濕，卻十分有力，走了一段路之後才說：“隨便走走。”
梁舟不知道怎麼接話，便隻好安安靜靜和他走著。
又過了一段路，繞著河邊修著的護欄缺了一塊，陳池便牽著梁舟往河邊走。
“…別下去了吧，有點危險。”
“……好，不下了，就坐這裏吧。”
他們走到一半，便停住，就地坐下，再往前走一些就是河灘，舊通城邊的這條河並不大，一年裏大半的日子一半的河床都是裸露在外麵的，最近下雨多，便漲了些水，靠近了做，水聲就變得很大，河道旁邊雜草叢生，不知是什麼昆蟲鳴叫著，和水聲一起，倒是顯得合拍。
梁舟沒怎麼來過這裏，坐在陳池旁邊，借著路燈的光看來看去，他聽著水聲聽著昆蟲鳴叫，漸漸靜下來，時不時看一眼他旁邊的陳池。
陳池則是一個人望著河發呆，他望著那一刻不停的河流，眼神很沉，不知在想什麼，突然的，他開口問到：“你以後想過要做什麼嗎？”
梁舟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他竟然被問得有些迷茫，皺著眉頭說，“大概是老師吧，以前很想當老師？”
“老師？”陳池笑了一聲，“挺好的。”
梁舟看看他的側臉，黑暗模糊了他的一點輪廓，他竟然莫名的看著這個側影而感到有些難過，這讓他不由得問：“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陳池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吧，“我不知道。”
他盯著河水想了想，突然說：“做條魚吧。”
隨波逐流，去哪裏都好，去哪裏都好。
“……陳池，你不開心嗎？”
梁舟突然開口，陳池沒有回答，仿佛被問得愣住，過了那一刻他才說：“沒有。”
這句話像是終止符，兩個人沒有在對話，靜靜地坐著，陳池看著河發呆，梁舟看著陳池發呆。
又過了一會，陳池突然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和草，對梁舟伸手：“走吧。”
梁舟下意識地伸出手，陳池把他拉起來之後便鬆了手，自己往上走，梁舟站在原地扭頭問他：“就走了嗎？”
陳池已經走上去，手靠在一旁的扶欄上等他：“不回去幹嘛，上來吧。”
梁舟這一晚上都有點狀況外，他隻好呆呆地哦了兩聲，慢慢地走了上去。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梁舟少了一些拘謹，他雙手環著陳池的腰，回去的路程變得更加安靜，幾乎見不到什麼人，隻有車輪轉動的聲音。
梁舟在後座猶豫很久，最後還是問出口：“陳池……你帶我去河邊做什麼？”
陳池微微弓身，望著遠方，從前方帶著風送來的話有些飄忽：“帶你短暫的逃跑一下。”
梁舟沒在說話，隻非常輕地嗯了一聲，他似懂非懂，陪著陳池在夜色中穿行寂靜的街頭。
最後陳池把梁舟送到他家樓下。
“上去吧，晚安。”
梁舟點點頭，也對他說：“晚安。”
兩個人之中是陳池先轉身走的，他沒騎上車，反而走在單車的一邊，雙手扶著單車把手，慢慢推著車走。
梁舟看著那個背影，竟然莫名地有些眼熱，他急急地上前幾步，突然說：“陳池……謝謝你。”
陳池有些驚訝的轉頭，梁舟迎上那個眼神，又說一遍：“謝謝你……”
最後陳池沒能說什麼，他隻說：“上去吧，再見。”
“……再見。”梁舟看著陳池漸漸走遠的背影，也轉身上了樓。
陳池出了小區便腳一跨，騎上自行車，沒有選擇回家，反而騎上無人的街道，毫無方向目的地騎行。
去哪裏呢？去哪裏呢？
他速度加快，柏油馬路變成一條速度緩慢的河，他是逆流而上的魚。
夜色深沉，他最後還是轉向了回家的路。
梁舟，你想逃跑嗎？
陳池，你想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