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啊,人梁舟就是性格怕生一點,”陳池及時打斷他好友和同伴越來越過火的對話,“人還是挺乖的,別這樣說他。”
“行行行,不說他了,晦氣。吃飯去,餓死老子了。”陸遠一手夾著球,一手去挽陳池肩膀,拖著他走去附近的餐館。
梁舟到了家,等他關上門,換上拖鞋之後,他才慢慢摘下臉上的口罩,放到一旁的櫃子上。
戴了一下午,他的臉上被勒出了一道淺淺紅印,有點癢,梁舟伸出手準備撓撓。
“哎,別抓啊,這個一抓就破皮了。等會媽媽給你拿個藥膏擦,實在不行換個口罩吧,每天這樣勒著,對臉也不好。”
梁舟聽到話乖乖放下手,他走上前去接過女人手裏端著的菜,又放到餐桌上,叫了一聲來人:“唐媽媽。”
“哎,乖。小舟今天上課怎麼樣?”
“還行的。”梁舟應著,又想伸手去抓臉上的癢處,手剛碰到又放下。
唐媽媽看著他動作:“癢?我先給你拿藥吧。”
“不用了,我忍得住。”
“好,那等吃了飯再擦啊,今天吃飯不等你梁爸爸了,咱們先吃。”
“嗯,好,謝謝唐媽媽。”
“行了,吃飯,這有什麼好謝的。來,多吃點,你讀書容易餓,多吃點啊,待會還要去上晚自習呢。”
“嗯,好。”梁舟埋頭吃飯,他吃得很認真,半粒米都不願意浪費。
不管過了多久,他還是擺脫不了對饑餓的恐懼,所以他吃飯從來不願意浪費。
吃了飯,唐媽媽取了藥,用棉簽給梁舟仔細地上藥。
以那條已經快要消散的紅痕為界限,梁舟的上半張臉是完好的,隻有眼角有一處不易察覺的劃痕,而下半張臉交錯斑駁,劃痕幾乎布滿了他半張臉,像是被狠狠摔碎又胡亂黏合的瓷器。
自從他初一進校,嚇到同班同學之後,他在學校裏就再也沒有摘過口罩。
現在到了這所高中也是這樣。
他第一天進校是唐媽媽陪著的,唐媽媽先去找了班主任溝通了這件事,後來又和年紀教導主任,甚至是他的各個科任老師都說了梁舟的特殊情況,希望他們允許梁舟可以在學校內佩戴口罩,還表達了歉意,隻希望梁舟不要因為這件事被學校為難。
一開始也有老師不怎麼樂意,但梁舟在課上從不搗亂,認真聽課,作業也完成得及時認真,老師也就默許了他的行為。
唐媽媽為了維護他自己那份不知道還有多少的自尊做了很多事,梁舟心裏很明白,他很感激。
之前的梁舟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能來到這樣一個家庭,遇到這樣好的唐媽媽和梁爸爸。
“哎,好了。這個擦了很快吸收,一會你出門戴口罩應該就好很多。”
“謝謝唐媽媽。”
“多大點事,不過你這個口罩確實不太好,等你梁爸回來我讓他給你看款新的啊,戴著舒服點,要不然給我們小舟這小臉勒得紅紅的,怪可憐的。”
梁舟又道一遍謝,背著書包準備去上晚自習。
進教室的時候,陳池和梁舟打了聲招呼,梁舟一下繃直了身體,整個人停了一秒才對著陳池的方向點點頭。
陳池每天都會和他打招呼,是班裏唯一一個會和他打招呼的人,從來沒斷過一次,就算是梁舟先到的教室,陳池進了教室也會主動叫他一聲。即使是這樣,梁舟仍然不習慣,他直覺陳池同他打招呼時的眼神與平時其他時候格外不一樣,梁舟感到不舒服,所以每一次都匆匆回應。
他理解這是陳池想幫他一把的善意,卻每一次都被那個望向他的眼神嚇到。
梁舟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控製不住。
但陳池似乎也不為梁舟的反應生氣,每次打完招呼他就淡淡地收回視線,兩人的世界又遠遠隔開。
今天的晚自習是他們班主任的課,課間的時候,班主任提起了期中考的事,並且通知了會根據期中的成績適當調整班裏的座位。
班裏一下子沸騰起來,調座位這可是件大事。
一片嘈雜中,梁舟也慢騰騰的抬頭,他感覺似乎有人看他,視線轉過去,就和陳池的對上。
陳池也發現了,於是對他笑了一下。
梁舟一驚,自己縮回去,拿起筆繼續寫作業。
陳池看著梁舟的動作,又笑了,嘴角弧度提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