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天宗一直鎮守在這裏萬年,不知打了多少仗。一開始他們還占據著優勢,不僅能守住這關頭,還能騰出些手來支援其他門派,贏得不少美名,可後來,僅僅是一戰,隻是一戰——

玄天宗敗了。他們不僅沒有守住自己的門派,也沒有守住人間。數目巨大的妖魔經由他們的山頭進入人間,踐踏生靈,等一切平息,修士們終於把那些禍亂人間的東西清理幹淨了,玄天宗的弟子們重新聚集在這裏,早就十不存一,能在這場戰爭裏死去的,全部都死去了。

“難不成師祖是那個時候——”

謝天盈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後來玄天宗每次迎擊,便處處落了下風。有了幾百年的平靜,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弟子,在那修羅戰場上,說不定活不過一刻。

“那為什麼不搬走呢,師父?沒有其他落腳可以待了嗎?”

“搬走?我們搬走了,那誰來守這裏?誰又來守這天玄城?玄天宗的根就在這裏,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他們的墳,也都隻會在這裏。”

莫悲聽得內心一陣悸動酸楚,這段過往剛烈又心酸,不過短短幾句話,裏麵堆積了成千上萬修者的血苦難。

謝天盈出生之後,經曆過兩次妖魔入侵。一次是師祖隕落那次,師祖作為門派唯一的渡劫大能,最後還是被一塊血玉護住了魂魄。

還有一次,就發生在幾百年前,那是一場.....分外慘烈的戰爭,之後玄天宗也隻剩七位長老了。

明明第二次妖魔入侵離得更近一些,謝天盈卻寥寥數語帶過,說得還不如第一次詳細,隻是莫悲聽著活生生的人命逝去,心頭就一陣難受,並沒有注意師父的這些隱瞞。

“師父,我,...我這麼說你可別生氣呀,我們門派,真的,真的可以再.....”

謝天盈知道莫悲的意思。且不說玄天宗人才凋零,七個長老,最高也不過是分神,離出竅還有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可能這輩子都踏不過去了。底下那些年輕弟子,元嬰期的都很少,再年輕一點的,築基已經是分外優秀了。

白燁便是築基,拚死了金丹的趙明師兄,想來很快也會踏入半步金丹的大門。

玄天宗麵對的更為可怕的處境便是:如今門內人心散亂,派係紛雜,還有多少人能慷慨奔赴戰場呢?就算奔赴戰場,這批毫無鬥誌的修士,又怎麼能守得住人世間呢?

其實在門派隻剩七位長老之時,謝天盈便在祥陽殿,求大長老把自己交出去,再和其他門派求援,讓他們接手這裏。

可玄天宗在這裏守了萬年,早就成了一個執念。如今年輕的弟子還不覺著,經曆過戰爭的大長老說什麼也不願意。他的念頭便是隻要師祖複活,便一定能重振門派。何況他們還有另一個殺手鐧呢!

“你不能對不起死在這裏的那麼多同門呀。”

謝天盈至今還記得那一日,大長老和自己說完這句話,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大長老便變了。他想守在這裏,門派也還有些人想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他們已經付出太多太多,離一無所有隻有短短一步。

可能下次戰爭,這個世間就再也不存在玄天宗了。總總有些人麵對著沒有結局的鬥爭,退縮了,可大長老不許,他要抓著那些人,為門派流幹淨最後一滴血。

謝天盈說不清門派如今變成這樣,是誰的過錯,大長老這麼多年的努力,會不會是壓垮玄天宗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股裹挾著大義的執念,在漫長的歲月之後,終於也扭曲了。

“小孩子就不要亂擔心了,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的修煉吧。”

謝天盈隻能這樣和莫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