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軒,夏玉霜,我待你們如親子,養你們十幾年,真心真意為你們打算,你們竟然恨我占了你們親娘的位置?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配為人!”
“夏高豐,許月嫿,你們這對無恥無情的狗男女,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看著,睜大眼睛的看著,看著你們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邕城的百姓,你們是非不分,忘恩負義,你們都是害我的凶手。”
“我的冤屈,我陸家滿門的血債,誰都別想跑……”
陸汐娘淒厲怨毒的鬼聲傳遍夏府每個人耳中,傳到整個邕城百姓的耳中,讓人不寒而栗。
死亡不斷的在繼續。
整個夏府,整個邕城都亂了,所有人都活在恐懼中,崩潰的看著周圍一個一個慘死,一個一個減少,恐懼著死亡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自己身上。
夏高豐和陸汐娘兩人是最後死的。
臨死時兩人全身早已被城中的鬼氣侵蝕得不成樣,許月嫿早就受不了求饒認錯了,可不管如何都沒用,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周圍的人一天天死掉,看著自己身體一天天潰爛痛苦。
因為她心裏根本沒有真的錯了,在她的內心深處,隻覺得是當初自己不夠狠,沒有趕盡殺絕。
夏高豐從未後悔自己的所為。
他對陸汐娘有多麼狠,就對許月嫿三母子有多麼善,偏愛就是如此瘋狂。
陸汐娘看著白湛,眼中流出血淚,這麼多年了,夏高豐等人的鬼魂被囚禁在這裏不得超生,她又何嚐解脫?
“……邕城變成鬼城之後,驚動了玄術界的人,之後來了很多天師想來收服我,其中不乏有道行高深的,但可惜的是,他們都失敗了。因為我在此地發現了天道筆,和一節具有特殊能量的白骨。”
“作為鬼魂,我雖然用不了天道筆,但那節奇怪的白骨卻能為我所用。我利用白骨的力量將我的魂魄融入了這片土地,形成了天然的鬼陣,那些天師根本收不了我,可同樣的……從此我也無法輕易超生。”
“有位大師說,這是因為我心中怨氣散不去,想要解脫,除非我徹底消除我的怨恨。”
“可這,根本不可能。”
陸汐娘自嘲笑笑。
站在她身邊的兩個白衣女鬼,便是當初唯二幫陸汐娘喊過冤,但卻跟著連累死的丫鬟,紅棗和冬翠。
紅棗便是春月,春月是她的本名,紅棗是當初被分派到陸汐娘身邊伺候時,夏高豐給賜的名字。死後春月也恨極了夏府,便不願再用那個名字。
春月怨毒地指著一旁的夏高豐和許月嫿,滿含怒氣,
“小姐的怨氣一是當初沒人救她,二就是這對狗男女。幾百年了,小姐給了他們無數次贖罪的機會,可他們始終不知悔改。每一次重新經曆幻境,這對狼心狗肺的東西,都依舊選擇傷害小姐。”
“他們得不到解脫,被禁錮在這裏日複一日的重複折磨,小姐卻也同樣得不到超生。大師,你們想要捉我們,也要看天答不答應啊……”
其實陸汐娘主仆三人折磨夏高豐等人的時候,她們也沒好過多少,日日記著曾經的仇恨和苦難,誰能好過?
可夏高豐和許月嫿每一次贖罪的幻境都通不過,陸汐娘的心結打不開,無法離開此地進入地府,大家就隻能繼續這般耗著折磨。
許月嫿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癲狂大笑,
“哈哈哈,陸汐娘,你就算如此折磨我又如何?我便是如此下場,可也比你好,我就算失去一切,我也還有個愛我不悔的人,而你呢,卻什麼都沒有。”
“憑什麼我也是千金小姐,卻要流落風塵,做人外室,而你卻什麼都有。我本來早就可以嫁入夏府,都是你的出現,才讓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外室,你既占了我位置,就該接著我的招,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不過你終究比我更可憐,你比我可憐……”
“你如此折磨我和豐郎,證明你還愛著豐郎,可惜啊可惜,豐郎卻隻愛我。”
許月嫿日日遭受折磨精神崩潰,也隻能在這裏找安慰。
“……”夏高豐麻木的坐在地上沒說話。
陸汐娘看著兩人,目光很平靜。
她不愛夏高豐了,早就不愛了,從臨死的那刻起,她就對夏高豐再也沒有了任何感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心裏的怨氣和不甘,就是消不去。
白湛和秦靳淵沉默,這三個人就是團亂麻,每個人都固執到了底。
如此僵持的局麵,看得後麵卓明等人著急得不行,這群鬼要是理不清,他們難不成還要繼續在這裏陪著?變成禁錮在這裏的怨靈之一?
有人忍不住大著膽子道,“陸,陸小姐,你之前不是說我們隻要通過考驗,就放我們走的嗎?我們現在自己從幻境中走了出來,你,你是不是該放我們走啊……”
“放你們?”陸汐娘毀容的臉上一笑,“考驗是你們自己完成的?你們當我是個什麼?厲鬼,雙手占滿鮮血的厲鬼,你們難道指望一隻厲鬼善良心慈?”
這潛台詞不言而喻,打破幻境的是白湛和秦靳淵,跟其他人沒關係,其他人想走,做春秋大夢吧。
對方沒有直接殺他們,不是對方善良,而是對方在玩遊戲而已。別忘了陸汐娘這隻厲鬼是因為什麼死的,對方生前就是因為善良仁德而亡。
陸汐娘其實不止恨著夏府和邕城的人,還恨著這整個世間。
“……”
一群天師臉色漲得通紅無法反駁,也不敢反駁,跟厲鬼確實是沒法講道理的。
眾人沒法,隻能把氣撒向罪魁禍首。
看向一臉麻木的夏高豐,大怒急罵,“你這個混賬王八蛋,你都變成這樣了還死不悔改,這個姓許的女人就是個蛇蠍你看不出來嗎,她到底哪裏值得你喜歡,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說,你喜歡她什麼,我們讓她改!”
夏高豐仍舊不說話,麻木得坐在地上。
許月嫿大笑得癲狂,“你們也留下來陪我們,全都留下來陪我們,哈哈,我值了,值了……”
別說卓明等人看著這個女人恨得牙癢,周圍的鬼魂們,同樣恨得不行,都是這對狗男女,害得他們所有人都無法超生,日日在這裏受苦。
就連許月嫿的那對龍鳳胎兒女,在這些年的折磨中,對於曾經疼愛自己的爹娘,也怨念頗深。
夏玉軒和夏玉霜兄妹倆怨恨嘲笑,“你們不用勸了,我爹要是想得通,咱們也不會在這裏待上幾百年了。他就是個可恨又可笑的男人……”
可恨的是,他對自己發妻如此歹毒。
可笑的是,他為的是他們娘這麼個虛偽又蛇蠍心腸的女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白湛忽然想起什麼,看向陸汐娘詢問,“陸小姐,可否將天道筆借我一用。”
“你想做什麼?”
陸汐娘不明所以,帶著警惕。
“你若想投胎,便將筆給我,幾百年了,你難道不想要個結果嗎?陪著這些人折磨到魂飛魄散,你覺得值得嗎?”
白湛沒有解釋,直接道。
陸汐娘沒說話,她當然要個結果,這麼多年記著曾經的仇恨,她也很累很累。在日複一日折磨這些人的時光中,大仇得報,她其實早已放下了那些仇恨,她也想重新過新的人生。
可她心中就是還有一份不甘和留戀,這一輩子,她活得太辛苦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在不甘和留戀什麼。
“好,我相信你。”
陸汐娘沉默許久,終將點了頭。
她想重新投胎來過,忘記這些不值得的人,開始嶄新的人生。
執筆的蘇歡看了看陸汐娘,又看了看白湛,咬咬唇,最終還是將天道筆遞了過去。
白湛拿到筆,沒有多說,直接抹除蘇歡在上麵留下的痕跡,咬破自己手指將血滴了上去,然後一手結印,一手執筆在半空勾畫太極八卦。
當半空中的八卦圖完成閃爍金光之時,白湛立刻閉上眼睛,額頭出現一隻虛影之眼。
天道筆最大的作用就是掌控陽間生靈命途,他如今的道行有限,但有功德金光加持,足以在短時間內完全催動天道筆,借用其力量觀看陽間生靈一生命途記載。
每個人的固執,肯定都有個原因,沒有無緣無故的善良,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惡念。
有人作惡是為利,有人作惡是為益,萬事萬物,終究有個根源。
白湛沉浸在天道筆所展現的命途當中,重新直觀的看著陸汐娘等人當年事情的發生,一件件,一幕幕……
半晌。
白湛睜開眼睛,看向夏高豐氣笑,“夏高豐,你的固執,就是一場笑話,你愛錯人了你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
從頭到尾都一臉麻木的夏高豐終於抬起了頭,聲音幹澀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