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言不合把可憐的小惡魔送到龍嘴邊, 這合理嗎?

薩爾炸毛成蓬鬆一團,警惕地盯著晏宗,生怕對方一掌拍過來。

“晏先生, 別嚇唬我家小啾。”鬱徊見他樣子實在可憐, 幫忙譴責兩句, 又用另一隻手牽起晏宗:“你摸摸, 他的毛可軟了。”

晏宗一不留神被他牽住, 手指還沒接觸到快被嚇暈過去的小啾,就脫口而出:“確實很軟。”

瑟瑟發抖的薩爾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連根毛都沒碰到,說什麼很軟?

鬱徊也愣了下, 麵上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多謝誇獎, 晏先生你的手也很軟。”

發現自己鬧了烏龍, 晏宗麵上有些過不去, 他清清嗓子, 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問完, 他頓了下:“惡魔的事之後再說。”

因為剛才的事, 秋後算賬的嚴肅感完全沒有顯現出來,反而讓鬱徊笑意更深:“晏先生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可是登記過的夫夫, 摸一下手而已。”

薩爾扭頭就蹦躂起來:“商業聯姻,摸什麼手!”

鬱徊帶著笑一把把他捏扁:“回契約待著去。”

深淵惡魔委屈巴巴地回契約了,晏宗臉色更加僵硬, 整個人立在地上像塊人形的石頭。

“薩爾與我簽訂的是靈魂契約, 我是他的主人。”鬱徊道, 往他眼前湊了湊:“不信的話,可以給你看看我的契約。”

晏宗皺眉,還是依他所言伸手點在他眉間。

對方主動將契約展現在自己麵前, 其中充滿晦澀文字,但對巨龍來說並無閱讀障礙。

契約中深淵惡魔的名字被模糊處理——惡魔的真名很重要,被人掌握住真名就如同巨龍被摁住逆鱗一般。

確實是以鬱徊為主的契約,晏宗放下手,心中的不解更甚。

“這裏是王嘉許的大本營,我見到了他幕後之人。”鬱徊突然轉移話題:“他把整個秘境都炸掉了,我隻保住白澤和最初的兩個僵屍。”

“他幕後是誰?”晏宗語氣稍顯激動。

“不清楚名字。”鬱徊搖頭,眉眼中卻帶著笑:“但我認為他確實是晏先生一直想找的人。”

說罷,他微微後退想要離開:“白澤和飛僵我會帶走,晏先生繼續工……”

話沒說完,晏宗忽的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都知道什麼?”

男人站得筆直,眉毛下壓擰起,冰藍色的雙眸瞳孔縮起,甚至有向豎瞳轉變的趨勢,抓著他的手微微用力。

鬱徊神色如常,挑起唇角:“晏先生覺得呢?”

晏宗抿唇,深吸一口氣:“你是阿加西大陸的人。”

“我是。”鬱徊幹脆利落地承認。

晏宗遲早會與黑袍人對上,他的身份瞞不住,既然已經被點名,順著應下來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他暫時也沒有瞞著對方的原因。

“你……”三百年來都沒有發現第二個與自己相同的存在,如今突然出現在麵前,晏宗一時間反而有幾分失語。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手掌,像是要把人緊緊握住。

“痛。”鬱徊皺眉,往回抽手:“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晏宗如夢方醒,唰的一下放開手,眼睛卻還盯著鬱徊不放。

手腕與手都被捏的發紅,鬱徊活動兩下,確定骨頭沒事,才抱起手臂:“看來晏先生也是阿加西大陸來的,我沒有猜錯。”

晏宗失神片刻:“你是怎麼過來的?”

“死了。”鬱徊道:“正巧這人也死了,我的靈魂與他的肉/體十分契合,被吸引過來。”

“他死了?”晏宗眉頭猛地皺起:“什麼時候……那次婚禮?”

他突然想起婚禮結束後鬱徊不同往常的舉動,才意識到自那時已經換了人。

“與晏家搭上關係,讓詛咒到達鼎盛,耗幹了他最後的生命力。”鬱徊微微垂眼:“鬱家殺了他。”

晏宗很快理清前後關係,深吸一口氣:“是我沒有注意。”

如果他早些意識到鬱徊被詛咒,至少不會讓對方死在婚禮當天。

“所以,與晏先生定過約定的人早就死了。”鬱徊抬頭看著他:“之後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不行。”晏宗一口回絕。

然而他看著鬱徊疑惑的目光,卻說不出原因,隻能隨口反問:“你是怎麼死的?”

能與深淵惡魔簽訂契約的人不會太弱,而且鬱徊一直以來的表現也十分出色,不該隨隨便便被人殺死。

鬱徊歪頭,眼睛快速眨了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一劍穿心,劍上的詛咒令我無法使用力量愈合傷口,就死掉了。”

他忽的彎唇笑了笑:“這麼看來,我和這具身體很有緣分,都是因為詛咒死掉的。”

晏宗垂眸看他。

青年烏黑的發絲在風中輕輕搖擺,蓬鬆而柔軟,眼睛微圓,充滿笑意,那笑意卻未穿透眼底漆黑的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