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禮單手擦幹了頭發,披上浴袍。
他大概聽懂了,對麵是明耀娛樂的總裁,明耀隸屬於趙家天遙集團,這位總裁受他父親提拔上任,所以叫他少爺。
電話裏的中年男人還在語無倫次地解釋,但他已經聽厭了。
“你叫什麼?”
“楊……楊彥,少爺您不記得我了?”
“我不需要記得你。”
“是,是,我真的知道錯了,少爺您別……”
“和我有什麼關係?找被你騷擾的人去道歉。”
他直接掛了電話,就看到微信聊天界麵上的“薑叢”。對方明顯是梁遠星的經紀人,聊天內容冷嘲熱諷,仿佛把梁遠星“介紹”給楊總是天大的恩賜。
楊彥對梁遠星的號碼發來求饒的短信。
趙伯禮點進去,看到前麵十幾條不堪入目的騷擾,隻有最後一條是認錯,稱呼是“少爺”。
他不是愧對受害人梁遠星,而是害怕趙伯禮的遷怒。
他雖然叫著“少爺”,但根本沒機會知道趙伯禮的手機號。
趙伯禮去自己房間找出手機,拍下短信記錄發給他父親的助理:【這是明耀娛樂的楊彥,我爸提拔的就是這種人渣?】
助理火速背鍋:【少爺,這是我的疏忽,我立刻就去查。】
退出短信界麵,梁遠星的手機壁紙跳到他眼前。
那是他第一場演唱會,皮衣皮褲,眼角的妝線輕輕揚起,神態張力十足,手裏的麥架斜出三十度角,幾乎要跟著他的舞步一起倒在地上。
他曾在采訪裏接過電話,梁遠星應該是看過采訪,設置了和他一樣的鈴聲,連手機都買同款。
好幾年前的事,他自己都快忘了,但梁遠星不僅記得,還珍藏著。
趙伯禮以前嫌麻煩,極少和粉絲互動,這一刻卻忽然被“粉絲”二字背後細水長流的感情觸動。
套房次臥裏,梁遠星睡得很安靜,趙伯禮把手機輕輕放在對方枕頭邊,看著床單上縮成一團的小新人,第一次覺得和粉絲互動的感覺還不錯。
他不知不覺伸出了手,給梁遠星蓋好了被子。
……
“八個小時……”
梁遠星早上醒來,以為自己看錯了時間。
打破了過去三年的記錄,值得放鞭炮慶祝了。
他想去看趙伯禮還在不在,正巧趙伯禮也推開門,險些撞上。幹淨的衣料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又帶起一陣慌亂的心跳。
趙伯禮換了一身出席活動的西裝,忽然變得遙遠又高不可攀。
梁遠星的手掌下意識擋住衣服上發暗的血跡,藏起自己的狼狽:“昨天晚上謝謝您……”
趙伯禮卻問:“你打算一直這麼躲著經紀人?”
“您怎麼知道?!”
趙伯禮神色如常:“藝人出事都找經紀人,但你一路上都沒打經紀人的電話。”
他解釋得合理,梁遠星也沒有多想。
逃避了一整晚的問題被血淋淋地剝開,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我確實不能躲一輩子。”
兩人之間橫亙著長久的沉默,趙伯禮那雙天然深情的眼睛微微俯視著他,他看不清裏麵翻湧的情緒。
“薑叢是吧?”
梁遠星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是啊,您認識他?”
趙伯禮隻說:“你別向這種人低頭。”
梁遠星有苦說不出,委屈的情緒在安靜的空氣裏發酵。
他和明耀簽了五年的約,現在解約賠不起違約金。他不想拋棄尊嚴和底線,然而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趙伯禮隻讓他別低頭,可他能告訴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嗎?
他還想繼續演戲,繼續追隨趙伯禮的身影。
但他沒有機會了。
“我也不想低頭。”他輕聲說,“趙老師可能不太了解我現在的情況。”
他麵對的是無解的難題。
梁遠星心裏絕望,但也清醒。對方沒義務為自己分擔什麼,他勉強笑著,不給趙伯禮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