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漓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明明在聽到陸北堂說他是媽媽關係很親密的故友時她就已經開始反感和厭惡,可是回來之後的整個晚上,她腦海中反反複複,卻都是陸北堂那句“她媽媽並不是那樣的人”。
她終究還是跨不過去這個坎,於是,即便依舊是滿心防備,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要去見一見這個可以斷定她媽媽是什麼樣的人的男人。
一個多鍾頭後,宋衍陪著黎漓到達了陸北堂住著的酒店,並且在大堂裏見到了陸北堂。
陸北堂穿著灰色西褲白色襯衣,整潔得沒有一絲褶皺,依舊是黎漓昨日所見,那個溫潤清俊的男人。
“吃過早餐了嗎?”陸北堂微笑著問黎漓,“要不要去餐廳吃點東西?”
“不用了。”黎漓回答,“我有些事情想問您。”
陸北堂對此似乎絲毫不意外,點了點頭之後說:“我在樓上訂了個套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去坐坐。”
黎漓頓了頓,轉頭看向陪自己一起來的宋衍。接收到她的視線,宋衍很快開了口:“那我就在大堂等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黎漓輕輕應了一聲,陸北堂又朝著宋衍點了點頭,這才帶著黎漓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宋衍看著兩個人走進電梯的身影,有些控製不住地歎息了一聲。
並不是他不願意陪黎漓一起去,而是黎漓母親的事情對黎漓來說實在太過重要,不可侵犯,所以他隻能將空間留給黎漓自己。
陸北堂獨自住著一個行政套房,雖然已經入住兩天,卻仍舊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井井有條,整潔如新。
黎漓在起居室的沙發裏坐下,這才開口道:“對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太沒有禮貌了。”
“不用跟我道歉。”陸北堂回答,“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在吧台那邊忙活了一陣,而後端過來一壺清茶,倒上兩杯,將其中一杯放到了黎漓麵前。
黎漓說了聲“謝謝”,接過來品了一口,隨後忽然皺了皺眉。
“苦嗎?”陸北堂看著她的神情,忽然笑了起來,“這茶本不苦,我本身偏好這種口感,所以托當地的朋友單獨炒製的。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換杯花茶。”
黎漓卻隻是看著手中的茶杯,過了片刻才低低說了一句:“六安瓜片。”
陸北堂神情微微一凝,隨後才又笑了起來,“你竟然知道。”
黎漓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安靜許久,才又開口:“我媽媽從前也總是衝這種茶。”
陸北堂神情稍有恍惚,黎漓才又繼續道:“不過沒這麼苦,所以她總是說市麵上賣的茶不合她的口味。”
黎漓說完,才又抬頭看向陸北堂,陸北堂與她對視良久,才又緩緩開口道:“她第一次喝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覺得很苦……我竟然不知道她後來會喜歡上這種味道。”
一個起初難以接受的味道,後來漸漸接受,變得喜歡,變得難以離開……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黎漓內心百轉千回,很想去追尋一下答案,卻終究沒有。她靜靜地看了他很久,才又開口:“您昨天說,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是什麼意思?”
陸北堂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淩晨時候接到的那個電話。
這兩個對他而言的晚輩,難怪會走到一起,這會兒看來,他們身上果真是具有相同的特質。
而麵對著黎漓,陸北堂能夠說的顯然更多。
“你了解你媽媽嗎?”陸北堂問。
黎漓沉默片刻,緩緩道:“我覺得我了解她。”
“覺得。”陸北堂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那說明你心裏還是有疑慮,對不對?”
黎漓目光倏地一凝,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已經不自覺地又流露出防備。
這個男人一語道破她內心的糾結與痛楚,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的狼狽。
陸北堂這才又繼續開口道:“那我可以告訴你,你不用懷疑自己,也不用懷疑你媽媽。因為你媽媽確實是美好善良的女人,那些人嘴裏說的那些,你心裏產生的動搖和疑慮,你可以通通都忘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