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太了解殿下了,反而不好直言告訴他這些,隻能委婉的勸誡:“殿下有如此的把握,老朽也是高興,隻是殿下需知如今物是人非,人心易變,還望殿下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希望越大,失望便更大。
鳳衍何嚐不知?就連翌都隱在心中的後半句話,他也能看著他的眼睛揣摸出來。在京都時,他便已明白,往日間那些叫嚷著,支持他父親正統嫡係地位的大臣,在他找上門去尋求幫助的時候,多數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托,還有的,甚至幹脆假借身體不適,不敢麵對他。
鳳衍閉上眼,聲音放得很輕:“我心中已有數。”
說完他轉過頭認真的看著翌都,聲音緩和:“我知道翌都一向對我關心有加,此事我一定會辦妥,還請翌都將你那邊的事布署好。”
翌都看著那張年輕的麵孔,鄭重的點頭,行了一禮,便照舊掀簾回了內室。
翌都回到內室,便見安都和扈都已經在坐。
安都不等翌都坐好,便已經急切的發問:“怎麼樣,殿下怎麼說?”
翌都略略沉默了一會,便盤腿坐在上首:“殿下午時會去參加東夷國主在宮殿裏舉辦的洗塵宴,屆時便會找機會與國主商討。”
翌都看著安都、扈都兩人皆露出欣喜的神色,輕輕一歎:“老朽恐怕殿下此行不會那麼順利。”
安都相較翌都和扈都而言,算是後來者,對以往那些事不算清楚,便隻有問:“為何?”
扈都雖然知道一些,卻還是麵露不信:“先皇與先皇後一向最是推崇東夷國主,一旦提起,便讚不絕口。我一向相信先皇的眼光,他不會看錯人。”
翌都一臉痛心:“扈都何必自欺欺人?”
他不明白扈都活了一大把年輕怎麼就看不透呢?
“二十年的歲月不算長,卻也不算短,先皇的眼光沒錯,但人總是會變的,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變的,就是變化。”
翌都說完,掃了一圈兩人的眼神,看他們一個不解,一個篤定,便又幽幽的出聲:“根據我的觀察和分析,今日,殿下想必是要失望而歸了。若是不信,咱們靜觀其變。”
安都、扈都二人皆低頭不語。
朝蘭殿,正是東夷國主用來招待鳳衍,為他舉辦接風洗塵宴的宮殿。
此宮殿原本叫朝南殿,如今的朝蘭殿之名便是東夷國王後親自改的名字。
此名之所以得名,皆是緣自於這宮殿的位置,它本身位於比較陡峭的地方,置身於宮殿內,便可以直接看到日出,而宮殿的廊柱下花池裏遍種蘭花。
蘭花一直都是群芳中最為樸實,低調的花,她沒有牡丹那麼大的花瓣,它隻有清新亮麗的小花朵,而那一朵朵飄散的小花朵,卻久久的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
其實,自古以來,詩人學者便更習慣,蘭花與草木為伍,欣賞它那份不與群芳爭豔的樸實,不畏霜雪欺淩的堅韌,以及它堅忍不拔的剛毅氣質。
曾有名人言道:“尋得幽蘭報知己,一枝聊贈夢瀟湘。”此行心胸、此等意境,也算是唯美了。
鳳衍一身錦衣,紫金冠束發,唇角帶笑,麵色悠然,正坐在殿前,舉杯低飲,端的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他滿飲一口桃花酒,再看滿庭的蘭花,心中觸動不已,他看得出來,如今的東夷王後當真如此愛蘭,決不會是簡簡單單的假裝。不然不會連春蘭的名品:西子,也會有,要知道這種水仙瓣型的西子是比較稀有的品種,一般不懂蘭花的不易培植出來。
在東夷國,蘭花堪稱為東夷的國花,它不僅僅是東夷國王後眼中的寵兒,一直以來,整個東夷國的百姓的也都視其為吉祥、福澤的象征,他們均以愛蘭、養蘭、詠蘭、畫蘭為榮。
將心中無數的心思按下,態度親昵又不失恭敬:“王後姨母果真如我母親所說的那般愛蘭。”
高坐上首的東夷王後,一身盛裝,她身著大紅色繡九尾鳳凰的拖地長袍,長袍正中的鳳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飛,潑墨長發綰著五鳳朝陽髻,兩鬢斜插蘭花攢東珠發釵,發端垂下鳳涎流蘇赤金鑲紅寶石的步搖,頸項上戴著八寶赤金盤螭瓔珞圈,一身的華貴,襯得她更顯得端莊高貴。
此時聽到鳳衍的稱讚,王後徐婉柔端莊一笑:“本宮一向與你的母親一般,自小就尤其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