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雪苦行(1 / 3)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冷風如刀,大雪紛飛,風雪無情的踐踏著大地,視眾生如魚肉。

離苦和尚頂著風雪,一步步艱難地行走在雪地上。他走得很慢,卻腳步堅定。暴虐的風雪和孤寂的黑夜,都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他的身上隻穿件很單薄而且破舊不堪的僧袍。溶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臉流到他脖子裏。暴虐的風雪中,隻有他枯瘦如柴的身影。他滿臉凍得通紅,喘著微弱的氣息。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筆直,就想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饑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他很年輕,看著不過十七八歲。他的眼睛,空靈,清澈,卻透露出堅定的信念。

孤寂的天地間,遠遠看見一個躺倒雪地上的人。他急忙跑上前,低頭一看,是個女孩,看年齡還不到十歲。隻是這女孩臉上毫無血色,全身僵硬,瞳孔渙散,看樣子已經死了。他不知道,她是餓死的,還是凍死的,更不知道她的父母和親人是否還活著?

這些年天魔當道,妖魔蠱惑眾生,人心變得貪婪醜陋,世道變得黑白顛倒。連年戰火不斷,這人間大地,人命如草芥,餓殍遍地。

離苦抱著女孩的屍體,仰天長嘯,悲苦的眼淚啪嗒啪嗒滴在女孩的臉上。這聲喊叫蓄滿了對生命的憂患與悲憫,他的眼睛,充滿了痛苦憤恨,仿佛地獄的火焰,在焚燒著他的靈魂。

冰雪是冷的,人心卻是暖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佛祖啊佛祖!世間為何有這麼多的苦難?”

“佛祖啊佛祖!如何才能降伏眾生心中的惡魔?”

離苦每日都叩問佛祖,卻始終得不到答案。他已苦行了一年,衣屍布,食乞食,臥草鋪,幕天席地,餐風飲露,嚐盡世間之苦,試圖通過這種滅欲的修行方法,參悟佛理,修習神通。

他將自己的僧袍脫下來給女孩裹上,然後用冰雪混著泥土掩埋了女孩的屍體。

此時此刻,他已三天三夜沒有進食了。天寒衣單,他的體力近乎到了極限。隻見不遠處一縷青煙徐徐升起,他便順著煙火的方向,跌跌撞撞繼續前行。

這曾是一座**且煙火繁盛的寺廟,但連年戰亂,現今卻顯得格外冷清。

苦行僧是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僧人。離苦和尚跌跌撞撞,一個趔趄暈倒在寺廟門口。

……

“這種天氣,想不到外邊還有雲遊的僧人?師傅,你醒醒......”

恍恍惚惚,離苦聽見耳邊有人在呼喚他。接著,他隻覺凍得麻木的身軀被一層厚棉襖裹住,倍感溫暖,嘴裏又嚐到了清潤的稀粥,如逢甘霖。漸漸地,他腹內有食,氣血回升,意識逐漸恢複了。

那一瞬由死到生,他不禁恍然大悟。極端的禁欲苦修,不但沒有斷除煩惱,反而使得自己更加痛苦。原來真正的修行,不是身體,而是修心!所說道理,不墮極端,脫離二邊,即為中道。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位婦人正關切地望著他。這婦人慈眉善目,儀態端莊。他暗暗驚想,“難道這位是觀世音菩薩,化成慈祥的婦人,來點化我這墮入迷途的苦行僧?”

婦人問道:“小師傅,你這是在做什麼?”

離苦道:“回施主,小僧是為了修道,所以一路苦行至此,剛才昏過去了。”

婦人見他不過是個少年,搖頭道:“你這樣會沒命的。”

離苦慚愧的低下了頭,道:“施主說得對,剛才生死之際,我才頓悟,修行應持中道,我險些墮入了魔道。施主救了小僧的命!”

婦人道:“師傅不用客氣,供養三寶,也是我的修行。”

離苦雙手合十,道:“他日小僧一定報答施主救命之恩!”

說著,離苦便即與這婦人道別,繼續前行。

婦人放眼望去,風雪間隻有離苦孤零零的人影。這極端惡劣的天氣,離苦全身卻隻有一件單衣。她生怕這少年會凍死,便將自己的棉襖脫下,並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朝著身邊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行了個禮,恭敬地說:“王妃,有何吩咐?”

“盼兒,你速速追上那位小師傅,務必將這件棉襖和銀子給他。”

這丫鬟與離苦年若相當,名叫盼兒。她潔白的麵容下,秀眉微蹙,睫毛甚長,配著一對兒水靈靈的眼睛,如一汪清水,微微蕩漾。隻是,這雙眼睛,好似隱藏著一絲憂愁與悲苦的味道。

她接過棉襖和銀子,便追了出去。

跑出寺廟,寒風凜冽,盼兒凍得直哆嗦,可想而知,那身穿單衣的苦行僧,會是怎樣的寒冷。她快跑了幾步,望見了前方的離苦。

“小師傅請留步!”

離苦回過頭,點頭微笑道:“請問施主還有何吩咐?”

盼兒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的眉很濃,那雙眼睛就像琉璃寶石一樣清澈明亮,隻是饑寒交迫,他的臉看起來消瘦而嫣紅。但這卻是盼兒平生所見到的最英俊的一張臉,雖與她年若相當,卻有種超越他年齡的成熟。

盼兒心想:“這種天氣,他還要在冰天雪地裏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個很可憐的人吧,也許,和我的身世一樣。”她捧起棉襖和銀子,說道:“小師傅,王妃讓我將這些交給你。”

離苦臉上微微一驚,他接過棉襖,卻將銀子還給盼兒,說道:“原來恩人是王妃娘娘。感謝施主,棉襖我收下,隻是銀子小僧不能收。”

盼兒道:“這外邊兵荒馬亂的,銀子可以換些食物充饑,你還是收下吧。”

離苦道:“多謝施主,隻是小僧隻乞食,不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