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等薑鯤喊完,青禾的身影已經離他很遠了。“哎呀,”薑鯤心裏一急,嘴裏碎碎念,“可別真告訴別人啊,完蛋了,完蛋了。”邊說邊跺了兩下腳,趕緊跟在青禾身後。
青禾跑得很快,薑鯤一直追不上。老房子離麥地有很長一段路程,穿過梧桐林的青石路後,還得沿著石階一層一層往山頂走去。
“青禾,你跑那麼快幹什麼啊?”薑鯤累得氣喘籲籲,單手撐在老房子門前的石桌上,哈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在地。
“我沒讓你跟過來啊!”青禾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薑鯤這胖小子竟然追了上來。想到有關麥地的事,青禾一咬牙,推開木門,往裏屋走去,大喊:“阿婆,阿婆——”他找了半天,也沒看見阿婆。
奇怪,平時阿婆也不怎麼出門,她會去哪裏呢?
“我說青禾——”薑鯤隨手擦了下額頭的汗,“剛跟你說的話,可別說出去啊。”
青禾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什麼,還不等薑鯤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朝著石階一路往下奔去,“薑鯤,山腳下見啊!”他大笑著回應。
什麼?薑鯤欲哭無淚,要是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應該一大早跑到山腰的麥地,去捉弄青禾。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與青禾所想的一樣,當他趕到山腳,族長屋門前的院子已經站滿了很多人。大部分人都是青禾認識的,隻有那站在人群中央拿著黑皮公文包的幾個男子,看起來完全陌生。
青禾在人群中找到了阿婆,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木椅,什麼話也沒說。“阿婆。”青禾緩步來到她的身邊。阿婆這才轉過頭,眯著眼微笑道:“青禾來了呀。”
青禾點點頭,蹲下身陪著阿婆聽他們討論。
“上麵給了通知,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這裏都會修建娛樂公園。”其中一個陌生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慢悠悠地從公文包摸出幾張紙,拿在手中揚了揚,“諾,這就是通知,強製性的規定。”
對於大多山民來說,如果孩子們能去大城市生活和念書,其實也是很不錯的選擇,至少往後孩子們的未來總比待在山裏好得多。而不讚成搬遷的人都是對大鴿子山深有感情的,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所以立即站出來提出抗議。
青禾也不例外,站起身,直接走到陌生男子的麵前,跳了一下,把他手中的通知書搶過來,使勁地撕成碎片。“你們不能傷害大鴿子山,這是我們的家,我不允許你們破壞它!”青禾憤怒地說。
陌生男子氣急敗壞地伸手要打他,隻是還沒打在他的身上,自個兒揚在空中的手,就被緩步前來的阿婆用拐杖攔下了。“阿婆,不能讓他們傷害大鴿子山,不能——”青禾一邊說著,一邊將頭埋在阿婆的懷裏小聲地啜泣。
“爸爸,不能答應他們啊,我舍不得這裏。”不知什麼時候,薑鯤也擠進了人群,來到族長的身邊著急喊道。隻是他看著周遭這麼多的山民,又看了看院中的青禾和陌生男子,微微歎了口氣,才發現一直不讓青禾說出的小道消息已經不是秘密了。
“薑族長,您看著辦吧,總之這是強製性的通知,不搬也得搬呢。”陌生男子悶哼兩聲,瞥了一眼滿地的碎紙,咬牙切齒地說。
族長低頭看著薑鯤,神情有些猶豫,好半天,才低沉著聲音說:“您們請回吧,我們不會搬走的。”
陌生男子冷冷地環視周圍的山民,偏過頭和身邊同事對視了一眼,麵上掛著不可言說的邪笑,便夾緊公文包往山外走去。
“阿婆,”青禾的聲音帶著不甘,“你說他們會不會真的要毀掉大鴿子山呀!”
“傻孩子——”阿婆溫柔地拍著他的背,目光久久凝望著遠方。
緊張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深夜的時候,大夥兒都沉入了夢鄉。青禾睡不著,不斷地在床上翻來覆去,趁阿婆睡熟後,他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外,坐在石階上靜靜仰望夜空。
不經意間,他把目光轉向山腰,驀地嚇了一跳,那裏,是麥地的方向,熊熊的火焰猶如長龍般,無情焚燒著大鴿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