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鴆死了!?
溫鈺隻覺自己胸膛內被重重擊了一下。青嬋的感覺仍在, 那個將青嬋分予他的人卻不在了。
“是那條惡龍?”他的語氣冷靜得不像自己的,巨大的憤怒在心臆之間沸騰。青鸞含淚點一點頭, 溫鈺又問。
“那青邑王世子呢?”
“他身上沒有大礙,可他的意誌被擊垮了。”青鸞含淚說道:“他現在天天就守著阿鴆,酗酒無度, 整個人頹喪得很。”
青鸞說宋澧和紅鴆是在一棵魔觸手樹上被找到的。那樹的虯枝如龍,將他二人緊緊捉住, 紅鴆被樹上的棘刺割破了手腕流血而死,宋澧卻活著。
“看阿鴆的模樣, 她被捉住後沒有掙紮。”青鸞大大的淚滴落下來:“她如今的力量比以前大減,沒法帶阿澧一塊逃脫;可她要是自己跑了, 阿澧會被那棵樹把血吸幹的。”
“鴆姑娘是……流盡了血死的麼?”溫鈺隻覺一陣眩暈。
那個著紅衣的愛說愛笑的姑娘沒有了, 她從遙遠的桐州來,爽利如山野的風。今後再不會有人沒規沒矩地叫他“小阿弟”,雖然她其實比天子還要小上好幾歲呢。
闔目將心神穩了片刻, 溫鈺才說:“鴆姑娘現葬在哪裏?朕想去墓前吊唁。”
“陛下不必去了。阿鴆沒有墓。”青鸞哀戚地說:“那棵樹是淩煙閣上的惡龍化出來的,無人能夠靠近,阿鴆的身軀, 至今仍被魔觸手在那棵樹上捆著……”
溫鈺聽了心中便是一抖。青鸞繼續說:“阿澧至今也仍守在那棵樹下……陛下, 你受不得那幅景象的;阿鴆和阿澧, 也不會想讓別人看到他們這副樣子。”
“……”
不用親自去看, 溫鈺光是稍微想象那個場麵便幾乎倒下了。巨大的悲傷痛苦在他心中彌散。
他被騙了!淩煙閣的惡龍並未經屠龍儀式被誅滅,他傷害了翎雪兒,讓宋澧失去了紅鴆, 梁國因天下無主反叛,非人的外敵進入桐州。
溫鈺猛地將麵前的案幾推倒在地。百裏長蹊!
他心中對國師起了濃重的殺意。召尚書大致了解如今的軍國政務後,溫鈺次日就召集了群臣。聽聞昏迷多日、已有駕崩傳聞的天子上朝理政,群臣都吃一驚,隨即大喜過望,早提前一夜把奏折理好。
溫鈺仔細看群臣奏本,發現如今梁國叛亂的局麵尚可支撐,桐州一帶的局麵卻是堪憂。他回想著屠龍儀式前向老太史所了解的細節,召大農丞楊宏到紫陽殿。
“如今大農倉可支取的軍糧和朝中用度,可夠多少時日?”天子問他。
楊宏略一思索回答:“可夠八月。”
八月。溫鈺鬆一口氣,這個數量已比他想的要多,楊宏畢竟是個善經營的人才。
“這八月的用度加上少府的全部庫資都交予你。朕要聚集天下尚可調用的軍馬親征桐州,三個月內,你務必為朕做好軍馬糧草調度、守住穎都。”
聽到這命令楊宏心下一凜,沉聲答:“臣必不負使命,為陛下做好軍糧調度。可臣隻是大農丞,無力號令朝廷,望陛下再遣一重臣,坐鎮穎都。”
“朕沒有人了。”溫鈺靜靜地說。楊宏抬頭,聽得天子繼續道。
“如今大臣叛國,重將離散,若桐州失守、外敵長驅直入,整個天下都要生靈塗炭,還哪顧得上是誰坐穎都?”溫鈺頓了頓。
“你若實在需要個人助力鎮住朝廷,我就再為你指派個人。”
他給宋澧寫封書信,讓青鸞給他帶去,請他勉強振作,協助大農丞理事朝廷——他這麼要求倒沒有錯,因為青邑國的國力與梁國不相上下、為諸侯國中翹楚,又離桐州最近,大軍到桐州必經青邑國,他得世子的首肯助力當然會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