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沉吟著,雖有猶豫,卻還是點了頭。
顯然,無論是朝鮮國還是倭國,距離大明,都算是咫尺之遙,若是將來,朝鮮國那邊,再修一條鐵路,就更近了。而倭國,與大明可謂是隔海相望,亦不算遠。
何況此二地的民風,多用漢字,習俗與大明相近,這一點倒是與安南相同,確實是個好去處。
若是能拿出幾塊地方,給自己的兒子們建藩,顯然,這往後的日子,一定教朱瞻埈兄弟比他們的叔公、伯公們要輕鬆一些。
隻是……朱高熾依舊還擔心對方不肯,若是不肯,也就不好動強了。
不過張安世說有辦法,朱高熾素來知道張安世的能耐的,既然能說出來,那就先讓他試一試看。
頓了頓,朱高熾話鋒一轉,則是說到了另外一件事,道:“羽林衛的事,你要抓緊一些,別看陛下現在撒手不理朝政,卻對這裏盯的緊。”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此番,隻怕是對姐夫的最後一次考驗了,未來這一年,姐夫是該給陛下看看姐夫的手腕,絕非在太祖高皇帝和陛下之下……”
“胡說八道。”朱高熾瞪了張安世一眼,斥責道:“本宮如何可以與太祖和父皇相比!”
張安世卻道:“作為兒孫的,不敢與之相比,這自是孝心。可站在太祖高皇帝和陛下的角度,尤其是現在,陛下已經年邁了,對他而言,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是自己兒孫,比他要強。”
張安世在自己的姐夫跟前,也少了幾分忌諱,道:“所以這個時候,反而不該是藏著掖著的時候,姐夫,該下猛藥了。”
朱高熾深深地看了張安世一眼,才道:“你那一份章程,再取本宮看看。”
張安世露出微笑道:“明日送來。”
朱高熾隨即道:“哎,真沒想到,一轉眼,父皇老了,本宮年歲也不小了,而你……也這樣的大了。”
張安世道:“姐夫好端端的,怎有這樣的感慨呢?”
朱高熾道:“不過是觸景生情罷了,安世,小時候你多頑皮啊,現在卻已成了本宮的左膀右臂了。”
張安世笑了笑。
不過朱高熾隨即又開始擔憂起來。
因為,就如張安世所說的,張安世的新章程之中,下的乃是猛藥。
除了接下來,開始繼續加大鐵路的修建,除此之外,還有電報的鋪設,也直接開始。緊隨其後的,就是將大量的地方官,進行輪換。要嘛送去藩鎮,要嘛召回京城,取而代之的,則是當地的大量鐵路司的官吏。
各地都需建設文吏培訓班,招募來的文吏,一旦成為骨幹,立即進行培訓班中學習,隨即便升任更重要的職位。
大學堂畢業亦或者是模範營中退役下來的人手,紛紛調往天下各處府縣,充當文武吏。
新政還未推行的地方,要求士紳的土地不得超過每戶百畝,超過的,則強令賤價售出,接下來,將掀起全國的土地清丈。
天下各處的水道需要清淤,所有分取了土地的農戶,也需組織起來,要對水利進行修繕。
於各縣設置農所、醫學院、獸醫所、水利、土地、教育等所。
建立一個統一的稅務機構,深入縣鄉。
徹底取消軍戶,不再承認疍民,設立司法大學堂,開始培養專門的判官。
修撰新法典,除了行律之外,新增民法、商法。
打擊水匪和盜匪。
這一項項的舉措,頒發之後,立即實行,已不再是從前那般,猶抱琵琶半遮麵了。
看著這洋洋灑灑十萬言的章程,朱高熾顯然是謹慎對待的。他沉吟良久,其中還有許多的細節,他已看過了無數遍,深思熟慮了很久很久。
可如今,他提起朱筆的時候,依舊還是覺得分外的沉重。
都說治亂世,需猛藥。
可現在天下承平,倒也不至於非要徹底貫徹的地步,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大治天下也足夠了。
而直接下這樣的猛藥,某種程度而言,其實還是有許多風險的。
這幾乎是直接打破了千年來許多的慣性,將許多依賴於以往慣性的群體,徹底斬斷了他們的生計。
可思量了片刻,朱高熾終究還是在這章程上頭,畫了一個圈。
隨即交給了一旁隨伺的宦官,吩咐道:“送司禮監。”
詔令發出,隨即開始經由郵政司分發天下各地,邸報亦開始連日刊載。
詔書在各部堂宣讀。
針對這詔令,又有許多的旨意,分送各部堂。
而至於非議和流言,朱高熾沒有去理會,他甚至懶得讓錦衣衛去打探。
隻下詔廠衛,派出緹騎,以防不測。
這樣的變動,顯然效果是空前的。
至少在京城,就好像池塘裏,突然砸下了一顆隕石,一時之間,激起了千層浪。
京城之內,有人哀嚎。
可朱高熾置之不理。
他甚至壓根已不去見翰林和禦史了,隻召見幾個大學士以及各部的尚書議事,敲定了一件事之後,直接教他們遵照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