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仡濮(1 / 3)

甬道裏一片寂靜,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嚴昱實在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

“你可願意告訴我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向還靠著甬道壁發呆的仡濮問道。

“發生了什麼?嗬嗬。”仡濮發出了笑聲,僵硬的臉上卻沒能露出對應的笑容,看起來詭異極了。

“你們這麼想知道,告訴你們也無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是在說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當年,我獨自一人向北引開追兵,想著若以我一人之死,能為其他人拚出一條生路,便算是不負此生了。”

“我拚死殺出了重圍,九死一生,重傷之後,被一個道士所救,在他的道觀中躲了半年,待得傷愈想要離開道觀,返回洞壁之時,卻得到了雲飛叛主投敵的消息,都說他帶人圍剿洞壁立下大功,加官進爵,好不風光!”

他嘲弄地說著,“想雲天一生忠義,化為魂祭都要守護先主,怎麼會生出雲飛那樣軟骨頭的兒子?我聽了這個消息,憤怒不已,便去刺殺雲飛,可他深居簡出,守衛又極為森嚴,幾次三番都是無功而返。”

“最後在一次刺殺中,反而是我身受重傷,我不甘心就此身死魂滅!大仇未報,叛徒未除,開天鏡沒有找到,還丟了鴻蒙鏡,我無顏去見先主,也無顏麵對洞壁那些枉死的冤魂。”

仡濮的臉上似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為了能長久地活下去,我背棄誓言,習了蠱苗禁術——還魂術。在彌留之際,我讓姓謝的道士將我的魂魄封在玉石之中,待他為我尋到合適的宿體,我便可以借助還魂術還魂。”

“很快,他就為我找到了一具屍體,隻可惜,屍體的機能退化,骨骼僵硬,保存期太短,腐爛得太快,每個屍體用不過兩三日,便要更換,我要去刺殺雲家的人,那些行將腐爛的屍體,根本成不了大事!”他歎了口氣。

“不過,後來因緣際會!那謝老道,居然找到了一個天然聚氣的寶地——長生穀,也就是你們去過的荷葉鎮。在那裏,屍體的腐爛速度會被大大延緩,但是隻要出了鎮,就還是一樣,於是,我們開始試著使用活體還魂...”

仡濮閉上了眼睛,“他負責尋找宿體,我負責施術。一開始,我們隻能侵占一些老弱病殘的身體,再隨後,漸漸找到了竅門,我們發現那些開了靈覺的引子的身體更容易被侵占,和魂體也更容易結合。”

“並且!”他睜開了雙眼,“使用活體還魂之後,我們可以自由地出入荷葉鎮,和活人一樣,不收任何限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千百年來,我用了很多引子的身體,去刺殺雲飛和他的後人...”

他看了一眼雲家叔侄。

“你不用自責,雲家在假意投誠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會麵對什麼。千百年來,雲家建了很多疑寨,不斷變換居住地,卻仍然被各色人等追殺,其中不乏有洞壁後人。雲家死了很多人,一代又一代,沒有人抱怨過,也沒有人後悔過。”

雲伯安以為仡濮心中難過,忙出言安慰,“先祖唯一覺得歉疚的,是當年留在洞壁的親人,不知道他們的下場是什麼樣的。也許受盡歧視虐待,也許被盡數處死,也許會和其他洞壁人一樣憎恨叛徒...”

他低下頭,眼中隱有淚光。

嚴昱看著雲家叔侄,心裏突然開始有點佩服雲家了...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啊,背負了敵人的懷疑,也背負了自己人的猜忌,很像是戰爭時期腹背受敵的臥底,真相永遠隻能藏在心中,背負叛徒罵名卻有口不能言。

要跟敵人鬥智鬥勇,要找叛徒,也要找同伴,要暗中保護洞壁,還要防備著,隨時可能會命喪於自己人之手。在這樣的環境中,千百年來不改初衷,這需要多麼強大的意念支撐。

“雲家留在洞壁的那些人,被處死了。”官雲衣眼中滑出淚水,“在收到雲家帶人圍剿洞壁消息的那一天,全部被處死了,官家的先祖也是在那一日被送出洞壁的。”

靜默的氣氛在甬道中蔓延,壓抑極了,讓人想放聲大叫。

良久...

“看來我確實是誤解了雲家,但我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會有什麼自責愧疚之心。”仡濮站起身來,臉上確無半分內疚之意,一副執迷不悔的樣子。

“雲飛和我,都做出了選擇,既然選了,就百死不悔,縱使無人理解,縱使與天下為敵,我們也會走到底。千百年來,我的雙手沾滿血腥,侵占了無數人的身體,還封印了他們的魂體為我所用。隻要能幫我延續生命,助我完成我要完成的事,不管是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認為是值得的!”

“此行,是千百年來最好的一次機會!我必拚盡全力拿到開天鏡,擋我者,無論是誰,都隻有死路一條。”他陰沉著臉,眼神掃過所有人,他看起來堅毅又可怖。

“也隻有這樣,才不會負了那些死去的亡靈。”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先把我師兄的身體還回來!”黃士季冷著臉,從懷中抽出數張黃符,指尖分點,黃符便繃直射向仡濮,仡濮冷哼一聲,竟然躲都未躲,那黃符接觸到他身子的那一刻,瞬間迸發出火光,竟燃著了他的衣服。

仡濮伸手拍了兩下,把火苗拍滅,黃士季見黃符對他竟毫無用處,大驚失色。

“你師兄本就是被你師父獻祭給我的宿體,你要報仇應該去找你師父。”仡濮冰冷的目光看得黃士季心中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