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失望,還是點點頭。
很多時候,他真的安靜平和的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明明有著尊神的法力,卻樂於替我作些打雜的活。
平日裏倒水溫茶,遞書磨墨,就連我養傷時候的藥都要先嚐一口,兌了蜜糖再遞過來。
他也太有眼力見兒,我需要什麼的時候,還沒開口說話,他便先一步遞了過來。當我不需要他在身邊的時候,他便安靜的化作斛珠落在蚌殼之中修養。
我有心將他當做夥伴,平等相交,所以也不喜他喚我主人。
可不知為何,就算是教了多少遍,他還是改不了口,似乎主人這兩個字已經刻在了生命裏。
我曾擁有這世界上一切的美好,隻是都未能常伴我的人生和歲月。
是以當我第一次看到淳斂光的時候,我就想。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要永遠的將他留在我身邊,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直至蒼旻之光現世。
昔年盤古開天辟地,每隔萬年,北海之極的禁地便會裂開,爆發出一縷蒼旻之光。
這神光雖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卻能煆兵造器。傳言,洪荒時期的戰神軒轅大帝就曾在此處拘過蒼旻之光,鍛造神兵軒轅劍。
而今時隔幾萬年,軒轅劍依舊是三界兵器譜上第一的兵器。
我猜,落月一定會來奪取蒼旻之光。
自從落月魔行天下,已經大破西天梵境與九重天,而今暫居千丈幽冥之下。
就算是我不出手,這戰火也早晚有一日會燒到我北海蓬萊來。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打他個措手不及。
上古陣法我看過不少,想要擺陣並不算難。更何況我早早籌備,聯係了不少的人,就等這一次與落月一決死站。
大戰的前一天,我坐在北海禁地的冰原上,望著孕育了淳斂光的蚌母,問道:“斂光,你覺得這一場大戰,我們能贏麼?”
“有誌者,事竟成。很多時候,勝負都是身後之事,誰都說不清楚。”
他站在我的身後,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子來替我擋風:“不過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斂光還在,就一定會保護主人無虞。”
這些時日,他一直看著我擺陣布置,想必就算是明知道我不會贏也不會說。
所謂愚忠,想必便是如此了。
我閉上眼睛,專心沉入陣法之中,等待明天的到來。等待著馬到功成,亦或是一敗塗地。
上蒼從不肯憐憫他的子民們,看著他們在牢籠與苦海之中翻滾,亦不曾伸出援手。
我到底還是輸了,順便搭上了斂光與天上諸多尊神的性命。
就像是昆侖玄武和哥哥一般,以身殉道卻也沒能換來新的紀元。
正如我那一日在授冠高台上,同昆侖袒露心聲所選的時機不對一般,這一次我選的時機也不對。
亦或是說,我不是那個對的人。
我再一次踏上西昆侖,來到了那個昆侖從不讓我上的祭壇,祭獻我的精血來求得一個答案。
“如何世安?”
天象告訴我“解鈴還須係鈴人。”
“何為解鈴人?”
晦暗的天象走向死局,隱隱之中卻還有一縷光芒。那一縷光芒直指千丈幽冥之下,我或許知道了那所謂的解鈴人是誰了。
這世間本無道,是有千千萬萬的義士以身殉道,方有了今日的天下大道。
蘇蓁,我能給你鋪的路就這麼多了,接下來要怎麼走,就隻能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