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治理一界並非易事,更何況是我這空降下來的主君,沒有本事根本不能服眾。
就算是我的臣民們現在願意稱我為君,也是因為身後有幾位尊神為我撐腰著。可外界的助力並不能長久,總有一天,這群人還是會群起而攻之的篡奪我的君位。
是以,從坐上這位子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都都戰戰兢兢,生怕一朝不慎滿盤皆輸。
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當人真的忙起來的時候,也是真的想不起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的。
我閑時還是會去西昆侖,向他請教一點我不懂的東西。而他待我也依舊如常,就像是那一日授冠大典上的事情根本不曾發生過似的。
對我來說,昆侖對我亦師亦友亦如兄長,他能完美的客串任何一個角色。
唯獨不是站在我身邊的那個人。
執念之所以被稱之為執念,正是因為無法完成,一直沉甸甸的墜在心中,時間久了便成為執念了。
我也曾以為,昆侖將是我這輩子的執念,是我永遠都不會跨越的鴻溝。
就像是我身體的損傷一般,是永遠調節不了的。這將會伴隨著我的人生,走過我生命之中的每一寸歲月,至死方休。
我也從未想過我的仙根真的能修補完全,就像我沒想過,昆侖會先我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就像是蒼穹之上耀眼的朝陽,所有人都無法直視他耀眼的光芒,就連我也不例外。
可就算是再熾烈的朝陽,也終會有日薄西山的那一天。
我趕到付青山的時候,正趕上夕陽西沉,給遠處的昆侖山渡上一層金邊兒。疊嶂的層巒遠遠望去宛若暈染開來的水墨畫,給人一種朦朧且自然的美感。
我見到了一生之中最狼狽的昆侖。
一萬年前,幽冥封神之戰。西昆侖君執昆侖劍,與鳳凰明王九出生死,手上昆侖劍亡魂何止千萬。就連出鞘之時,都帶著依稀鬼哭。
神劍有靈,隻跟隨著自己的主人,人在劍在,人亡劍毀。
落在付青山上的昆侖劍柄隻剩下了半截劍身,昆侖白衣染血,蒼白的唇色一如往昔。
身為戰神,這一世的願望不外乎死在沙場上,仗劍一生才是宿命所歸。
劍斷人亡說來悲涼,卻也是最好的結局了。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粘膩的鮮血染紅了袖管掌心:“我都知道,昆侖。你還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麼?”
溫熱的暖流從他的掌心彙集到我的掌心,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
過去,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不知感情,沒有溫度的人。而今方知,所謂無情者,往往都是將感情藏的最深的那一個。
我不知道他臨死前的話是為了安慰我還是真的發自真心,可世間之人都是如此,隻有真的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會想要懂得珍惜。
這樣的痛苦我已經經曆了三次,第一次是兄長,第二次是玄武,第三次是昆侖。
在這個世界上對我好的人,總共就那麼三三兩兩,卻全因一人離我而去。
大世將近,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三界都在飄搖的風雨之中搖搖欲墜。西昆侖君用自己的盡數仙力補齊了我的仙根,讓我能夠像尋常人一樣修煉,也讓我坐穩了北海蓬萊的君位。
那些仙人再沒有理由動搖我的位置,便也一個個消停了下來,擔心起了落月的情況。
三界之中有很多密辛是不為人知的,為了避免造成恐慌,多數時候都回陳埋在厚重的史冊之中,隻留下幾字諫言和批語。
而想要得知這些密辛,除了在傳世的野史之中大海撈針,唯一的辦法便是聽老人們口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