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仿佛沒有黑夜。
暗紫、幽藍和橘紅的射燈在迪廳裏來回交錯,燈光在半空中形成燈柱,仔細看還能看見零星飄動的灰塵。
酒吧裏的音樂一變,穿著兔耳裝的高挑美女站成一排齊齊將手中的燈箱舉起跳著舞晃動。
“嘖,19桌的叫了三回滿貫了,這得多少錢啊。”孫飛晨壓低聲音給旁邊的男人介紹道,“賀隊,你不常來不知道,darkside的滿貫一萬八一次,點了就有氣氛組給你亮燈跳舞,告訴別人你點了這酒。”
“這的妞質量高,有點小錢的人都愛在這豔遇。”孫飛晨說得眉飛色舞。
對麵的男人看他一眼道:“換個稱呼。”
孫飛晨神色一哂,拿起酒杯和男人對碰一下,酒卻沒沾到嘴唇。
酒吧裏的音樂聲越發嘈雜,音響的震動帶得人心髒仿佛共鳴似的不適。
“喲,19桌那老哥動了,來目標了?”孫飛晨輕輕吹了個口哨,就見坐在19桌卡座的男人站了起來朝前麵走去,“讓我看看是多漂亮的女的……這大哥年紀也不小了啊,還挺會拾掇……”
賀烈對這些沒有興趣,他輕輕摸著右耳上的黑色耳釘。
“嘶——”
抽氣的聲音卻不是他發出的。
“哥,你看那個——”
賀烈抬頭,震耳欲聾的音樂中群魔亂舞,白日裏壓抑的人群在夜晚掙脫桎梏,露出叫囂乖張的靈魂。
燈光被調到最暗,驀的,一束燈柱被打亮。
一個白襯衫立在瘋狂湧動的人群中,他仰著臉,像是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幹擾了視覺。
全場的音樂好像停滯了一瞬,下一刻,酒吧裏響起尖叫。
“今晚的queen……嘖!不知道今晚誰能享這個豔福……\"後桌的男人嘖嘖出聲,語氣中充滿了垂涎豔羨。
賀烈懶洋洋地收回眼光,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孫飛晨卻是個好事兒的,他向賀烈解釋道:“他站的那個區域是白光會打到的地方,darkside的規矩,燈暗下來了就是獵豔的時刻,最後白燈照亮的就是今晚的queen。”
“你懂吧。”孫飛晨擠眉弄眼,“待會兒還要亮一束,紅色的,就是king,兩人得一起出去,不論男女。”
賀烈拿起桌上的酒,那人挺幹淨的氣質,沒想到是個玩的開的。
此時,紅色的燈柱也打亮了,一個三十五左右的男人被選中了,他個子高大,看得出很會保養,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頭發梳的油光鋥亮,袖口挽起,露出腕上的百達翡麗。
竟是19桌那個人。
兩個男人令全場響起尖叫,緊接著是更大聲的起哄。
“哎喲,這下有意思了!”
“上啊!豔福不淺!”
“兩個男的,這不得反悔?”
“敢上那個台子就得按規矩來。他不是挺騷的嘛,不然也不會上白光區。”
“king就是點了三次滿貫的那個?”
身後那桌的男人們大聲討論起來,夾雜著意味不明的哼笑聲。
台上的隨著舞曲扭動身體的人已經如潮水般退到台下,dj切了更為鼓動的音樂。
白色和紅色燈柱還未撤下,隨著男人的移動,紅燈也跟著走近那個白襯衣的青年。
19桌的男人顯然有些意動,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青年。
全場的人也都在看白光選中的青年會如何選擇。
青年的側臉在燈光下纖毫畢現,賀烈遠超常人的視力甚至能看清他鴉羽般的睫毛。
他微長的黑發有些淩亂,半遮半掩間那臉的輪廓美麗到令人驚歎。
賀烈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駐足。
這張臉……
“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杯酒嗎?”台上的中年男人風度翩翩地向青年提問。他打了個響指,讓人再次點了一打滿貫。
兔耳女郎舉起的燈箱將氣氛推向高潮,帥氣成熟還有錢,他們都相信這個自願走到白燈區域的青年會很滿意釣上的金主。
“請你離我遠點。”青年拒絕了男人的酒,他好看的眉毛顰蹙起來,甚至抬手微微掩住了鼻子,“你很臭。”
他的表情太真實太嫌棄了,場下的人一時哄笑起來,還有好事的人唱道:“你後退一步的樣子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卻那麼大——”
中年男人應該是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屈辱,他一張有幾分英俊的臉扭曲起來,嘴角抽搐片刻後咬牙道:“玩,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你竟然沒有心思,我也不強求。”
他話鋒一轉:“但是darkside有約定俗成的規矩,我也不想壞了它。這樣吧,那些酒,你陪我喝完,這約定就算過了。”
“哇!牛啊!”
“帥哥,喝!”
場下喧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