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醫生?”
“在”,他像是沉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中,半路被女性的話語給突然叫醒,先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接著才如夢初醒似地立馬回複對方。
“我…抱歉,剛剛走神,失禮了。”
男人溫和的麵容上滿是歉意,他想了想,這個位置太遠了,為了表示禮貌,還是拎著箱子越過第一排走向對方,最終止步於大約半米的距離,不遠不近,才誠懇地問道:
“之前我沒聽清楚,能請你再講一遍嗎?”
“可以。”
女性出乎意料地好說話,明明是個美人,她身上全然沒有那種超脫凡俗,高人一等的氣勢。
要知道,但凡容貌驚人的存在,我是指褒義的那種,都或多或少存在著些許傲氣。
這很正常。
鳥兒會為漂亮的羽毛所驕傲。
更何況是其他的視覺動物。
可她就像是沒有目睹倒影的天鵝般,隻是一味地低垂頭顱,對這份美貌視而不見,隨意如其他平庸的市民,說話還帶地方口音。
這可比夏日不再易逝還要稀奇。
聽到醫生的請求,她也是欣然答應。
隻是不經意間,女人的目光掃過醫療箱,似乎有些好奇,但沒有說出來,而是繼續開始起先的話題:
“你離開家鄉,去皇家醫學院報道後,教堂裏發生了件大事。還記得羅伊斯神父嗎?
教過你神學和法律學的那位,當時…忘了是幾月份了,反正他那年就被調回教區總部,參與主教選拔去了。
你知道的,他是個獨身者,以前我們還議論過人家為什麼不在晉鐸前結婚呢!”
“現在看來倒是個正確的選擇。”
“說起來,”對方朝觀眾席移步,直接找了個座位歇息,微笑著調侃道,“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教堂裏的常客。”
他當然是常客了。
醫生心說,他那可是求學啊!
還是交了錢的那種。
霍桑先生年輕時的家境並不算優越,祖上雖然富過,但後人多敗家,到他父親這一代,已經跟平民沒有什麼區別了。
彼時他們一家住在鄉下小鎮裏。
沒有書籍,沒有學校,他在目睹了隔壁小鬼為了維持生計,鋌而走險,先在街上乞討,後又跑去偷竊的行徑後,深思自己不能落得同等的下場。
於是托人打聽,鎮上哪家人最有學識,藏書最多,他要去當學徒,報酬是書籍和知識的那種。
就算要倒貼錢也無所謂。
然後他就進了教堂,跟著神父學習。
跟索莉婭認識,則是因為“英雄救美”。
回顧往事,醫生並不感到後悔,隻是莫名覺得有點尷尬,為那時的年輕氣盛,他幹笑了聲,辯解了幾句。
“我隻是在那裏學習而已”,霍桑醫生也跟著找了臨近的座位坐下,他地看著對方,以一種直接又不會讓人覺得冒犯的口吻說道:
“況且,我若是常客,你又是什麼呢?虔誠信徒?別了吧,我倆都是沒有信仰的人,你當初還覺得光輝之神的神像不夠俊美來著,像個小女孩一樣。”
醫生幾乎是戲謔道:
“我沒記錯的話,你來教堂隻是為了找修女們玩耍而已,畢竟她們經常會塞給你滿籃子的麵包,每次你都還會分給我一小部分,用來賄賂我不要告訴你家長。”
“心思不純。”他故意說道。
“我說的對嗎,索莉婭夫人?”
“啊,完全正確。”
女人也微笑起來。
索莉婭的綠眸宛如常春藤的碧葉,此刻正在太陽下閃著微光,仿佛有燕子輕盈地飛略過葉間,隻要想想,似乎就能讓人沉醉在美好的過去中。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所以,你發現了?”
“它很顯眼不是嗎?”
“可我現在不太想談論這個。”
女士伸出左手,小指處有枚戒指,不婚主義,結合對方的年齡,醫生猜測已經離異了,故意稱呼對方為“夫人”,這是個小小的試探,看她的反應,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