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疏伸手輕觸那耳邊垂下來的發,夜風裏長發輕輕揚起,錦疏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也未說什麼,便徑自轉身沿著狹長的廊道往房裏去。料想子泠之所以抽掉她的簪子,極有可能是出於賭氣的心理。也不知怎地,錦疏既讓他把頭發紮起來,之後卻又說還是扯了緞帶的好。這個中矛盾的情緒,卻是連錦疏自己都無法解釋的。
迎著夜風,錦疏微咳嗽,淡無血色的唇邊生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來。
明天,便要去拜訪殷錦疏。
關於蕭紫音的記錄,竟然隻有她24歲之後的。之前她是誰,是做什麼的,完全無從查起。什麼人竟可以將過去脫得如此幹淨。
的確是一個厲害的對手。錦疏淡然的眼神裏漠漠地閃現一絲冷意,然她亦覺得自己已經無所畏懼了。
即便遭遇不測,錦疏亦覺得無謂。也許這世間真的已無什麼值得自己去留戀了。
她再次感覺到耳邊的發撩過臉頰,有幾絲柔軟卻略顯淩厲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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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錦疏坐軟轎往郊外蕭紫音的淨竹苑,在一片竹林之中,十分靜幽。難得她一介幕僚,喜歡這樣遠離喧囂的處所。初春的新竹長出來,在涼風中輕輕搖曳,更顯此處與世無爭的特質。一藍衣少女從屋內走出來,看到錦疏淺淺一笑,隻道:“殷大人,裏麵請罷。”
錦疏驚訝少女如何識得她的身份,但神色卻依舊鎮定,回那少女淺淺一笑,便隨她進到屋內,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蕭紫音從屏風後走出來:“聽聞殷大人要來,沒料到來得如此早。”
錦疏心裏微微一怔。她來淨竹苑的事除了清澤並無他人知曉,蕭紫音去哪裏“聽聞”?難不成她蕭紫音可以預知一切事情的發生麼?錦疏站起來,看蕭紫音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方才說道:“一早便來叨擾,您不要見怪才好。”
蕭紫音示意她坐下,錦疏便坐下來,看著蕭紫音,突感一絲陌生的熟悉。她的身上充滿著異域的氣質,雖年過不惑,卻依然十分婉美,年華在她的身上顯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雖然錦疏早聞異域有所謂駐容術,但一直以來都以為隻是嘩眾取寵的噱頭而已,並不信以為真。
“殷大人,我還以為你不是這般迂腐客套之人。”蕭紫音淺聲說道,言辭中卻有著刻意壓抑的意味,弄得錦疏覺得心裏很不舒服,但錦疏卻依舊淡然道:“我本俗人,如何可以像你一樣過遠離喧囂規避塵世的生活?”錦疏此言實在是諷刺之極,明知道蕭紫音身為薛稹幕僚不可做脫離塵世之外的閑人,還要如此之說,也著實令蕭紫音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殷大人今日到淨竹苑來所為何事?”蕭紫音淡淡問。
“我隻是想知道,崔侍郎為何到這裏來一趟晚上便過世了。”錦疏心想,與其將舊賬一件件翻出來,還不如將這件新帳先拿來做個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