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的小手伸到虞周身前,奶奶的童音脆生生的:“一個腎。”
虞周尚且發著燒,腦袋暈呼呼的,整個人都有點迷糊。
她覺得她可能沒聽清。
一個、一個什麼?
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悶悶地從口罩後麵傳出來,滾滿了一圈略顯遲鈍的傻氣。
虞周聽見自己問:“啊?”
啪地一聲。
小手被打得通紅,猛地縮了回去。
“跟誰倆呢你?看你的小豬佩奇去!”粗噶的嗓音一下子拔高,好懸沒給虞周震一個跟頭。
賣煎餅的老大爺一扭頭,黝黑的臉上綻出一朵絢爛的菊花,“哎呀呀,周周來啦?真是的,也沒人告訴我一聲原來是您來了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您要錢呀!”
?
“稍等一下。”
虞周從兜裏掏出一麵小鏡子,拉開口罩對準了自己的臉。
鏡中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少女係著厚厚的圍巾,兩根長長的兔子耳朵從毛線帽上垂下來,眼睛圓圓的,長長的睫毛已經掛上了一點霜,因為重感冒而顯得蔫耷耷的,麵頰也因高熱而微微泛紅這怎麼看也不像個□□啊。
那怎麼連個煎餅錢還得先借十個膽子才敢跟她要???
虞周昨天剛穿過來,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大半時間又渾渾噩噩地發著燒,麵對這種情況是真的有點懵,便磕磕巴巴地接道:“該該給錢還是要給的。”
“嗨呀,您真客氣那,一個腎就行!我再給您多加個蛋!”
?
虞周覺得她還是沒聽明白,她晃了晃一團漿糊似的腦袋,眨巴著眼睛問道:“啥?”
大爺幹笑兩聲,嘴角一下耷拉下來,咧出一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所以您果然就隻是客氣一下吧!”
???
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
老大爺簡直要哭了:“周周啊您就給個明示吧,我我智商真不咋地,要不能就隻在這擺攤攤個煎餅嗎?您到底是不想給錢呢還是不想給錢呢?”
虞周:“我真想給錢啊。”
這回輪到老大爺懵了。
他跟虞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一會兒——一拍腦門!
好像終於恍然大悟了似的:“啊!”
“啊?”
老大爺這回是真哭了,兩行眼淚齊刷刷地順著兩頰滑了下來:“您是嫌煎餅太貴了啊!”
虞薑:“”
虞周:“???”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老大爺哭唧唧的,眼淚抹了一把還有一把:“周周啊,我孫子才三歲,眼見著都要上學了,他爹媽一天天的不著家錢也不往回拿一個煎餅一個腎真不貴啊裏頭我給擱了兩個雞蛋呢!”
“要不要不一個煎餅一對兒眼球?”他弱弱地商量。
???
!!!
虞周驚得往後退了半步,被排在她身後的年輕婦人一把扶住。
年輕婦人一臉溫和地扶著她站穩了,扭頭豎起兩道彎彎的柳葉眉,一叉腰,朝老大爺吼道:“老鍾!你怎麼回事!連周周的話都不聽了嗎!再說、再說你的煎餅本來就貴!”
“我看一個煎餅一隻眼球正好嘛!”
???
這是幾隻眼球的事兒嗎!
虞周感覺一定是她感冒太嚴重了,說不定是幻聽了,腿也有點發軟。
她掐了一把發軟的右腿,深吸一口氣:“那個,我還有點事”
“要不你們再商量一下、再商量一下啊”
虞周拔腿就往身後跑,身後攤煎餅的大爺還揮著鏟子喊:“哎?周周?周周!你的煎餅!”
脆生生的童音也跟著一起喊:“一個腎真不貴呀周周姐姐!再便宜之之都看不起動畫片啦!”
誰看動畫片拿腎看呐!
(╯‵□′)╯︵┻━┻
虞周兩條腿都跑酸了,卻還是能遙遙地看見煎餅攤,和煎餅攤前麵排的一行長隊真跑不動了!
好在一輛公交車哐當一聲停在她身前。
女司機腦袋一下伸出來,笑眯眯地喊了她一聲:“是周周啊,上哪去啊?快上車來!”
虞周喘著氣:“去、去醫院,走嗎?”
“醫院?”女司機頓了頓,“哦是未明康複中心吧?快上來!”
虞周蹬蹬瞪地上了車。
公交車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乘客,都友好地朝虞周露出笑容——就好像他們都認識她似的。
虞周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腦子裏還回蕩著“腎”和“眼球”。
她臉色越來越白——不對啊!
向她收錢的是一隻白嫩的小手但煎餅攤上根本就沒有小孩!
這手是哪裏來的?
小孩在家看動畫片還能把手伸出來收銀???
不對、不對
虞周越想越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