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看來姚小礫是個很了不得的孩子, 父母都被曹操相當信任不說,兩個人又都長得很好看。而且他從小都是叫曹操為“大父”,自從曹魏重新定都洛陽以後, 他幾乎就是洛陽城裏家世地位算最頂尖的一撥人。
“但我覺得礫兒應該算是洛陽城裏最溫和的高門子弟了。”
隨著紙張筆墨普及、以及姚珞不留餘力的掃盲架勢, 再加上刑部第一個規定下來的律法居然是“每人必須讀三年書”。而且這還不算, 讀書費用筆墨紙硯都是由朝廷出錢, 甚至排名前十的都發米糧布匹時,整個大魏都傻了。
不管是朝廷創立的幼學還是幾家人私自辦出的幼學開始如同雨後竹筍般紛紛冒出,除了幼學以外朝廷甚至於還出資給成績好的孩子繼續上學, 雖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曹操哪兒來這麼多錢, 但能薅羊毛的時候不薅, 那還是人麼?
比三年幼學更高一層的是輔學,在輔學中一般都會有不少人決定以後自己想幹什麼,輔學之後就是學館深造。而這一層層往上也是要考試的,每三年曹操還有一次開科舉、全國範圍內的選拔人才考試, 機會都很多。
姚小礫作為姚珞陳宮的獨生子, 想想姚珞張揚的個性還有陳宮看似內斂、其實一個虧也不吃,甚至於還有那麼點兒睚眥必報的模樣, 都應該是個特別難搞的人才對。然而所有人看著姚小礫, 第一個反應就是“姚珞和陳宮怎麼有這麼個兒子”??
或許是因為吃得好,又常常跟著父母習武的緣故, 姚小礫比別人身量都要足一些。他的臉繼承了父母的好相貌, 看上去有著格外少年氣的英俊。一雙鳳眸小時候和姚珞有些相似, 大了以後倒是逐漸長開有了陳宮的影,不再和小時那樣, 一眼就看出來是姚珞的娃。
姚礫幾乎就沒有生氣的時候, 在幼學裏對誰都是“好好好”或者“沒問題”, 稍微有摩擦也不介意,謙虛相讓著更是從來都讓自己排在最後,看得唐欣都有點傻。
“你家兒子……”
“嗯?我家姚小礫怎麼了?居然讓唐校長親自來找我麵談?”
姚珞說著看似有些挑釁,其實整個人正襟危坐格外緊張。她在現代唯一一次去見老師,還是因為表侄女幼兒園裏被欺負了。結果姚小姑娘很是凶猛,反手抓起板凳直接掄過去,因此到最後不敢去找她爹媽,隻能拉在她看來全家最酷的小姑媽去見老師。
聽了前因後果、再看著那小胖子不聽人話的媽,姚珞就差也抄起什麼直接砸過去。不過她最後深吸一口氣,仗著自己的專業成功當了回人肉喇叭,在姚小姑娘崇拜的眼神中成功以音量壓人,還把對麵那小胖子的蠻橫媽噴得這輩子不想來開家長會。
畢竟當年之後自己就被勒令除非是自己生的娃,不允許她幫任何小輩參加家長會。現在好不容易真的有個自己的娃,校長麵談耶!
激動。
“也沒什麼事情,我就好奇你們怎麼生出來這麼個,與世無爭的孩子?”
“等等,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對。他要爭了,在我們家好像挺難活下去的吧?”
聽到姚珞這句大實話唐欣突然沉默,想著姚珞家那位叫武侯、身上都有軍功的老鵝子、想想姚珞陳宮的個性,再加上那隻如今是宮廷捕鼠官、領地格外巨大的阿斑……
抱歉,是她妄自揣測了。
不過也不完全是這個原因,姚礫確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孩。主要還是因為,他很有底氣,知道別人不可能來惹自己,所以也樂得不去爭先。
但是考試是要考好的,考不好會和諸葛師叔一樣,天天被自家親娘加作業。
“你還在提我?”
去年和黃月英成了親,開始準備曹操第一屆科舉的諸葛亮拍著桌子,難得表現出了幾分暴躁:“姚礫你過來,把這篇給背了!”
姚小礫看著自家師叔老成地歎了口氣,卻也沒有爭辯什麼,乖乖把文章拿走時卻發現諸葛亮遞給他的是姚珞寫的《五德論》。
“師叔,怎麼突然要我看阿娘的文章?”
“嗬,母債子償。”
“……”
算了,他認。
看了兩遍把文章給背了下來,院子裏的武侯鵝在嘎嘎叫著喊他去紮馬步。武侯現在也老了,姚礫記得姚珞說過一隻鵝大約壽命是28年,但他怎麼看武侯,怎麼覺得這隻鵝子至少能活得翻個倍。
“礫哥,你怎麼在紮馬步?”
“嗯,因為我給我自己規定好了,做好一件事情就去做下件事情,現在就是紮馬步的時候了。”
抬頭看著扒自己牆頭的小姑娘和她身邊一群貓兒,姚礫表情淡定地繼續在武侯督促下繼續保持現在的馬步動作:“阿旻,你又偷跑來我家找阿娘?”
“嘿嘿,不隻是我。”
“還有我!旻姐說了,帶我出來玩兒,才不是偷跑!”
看到曹榮與戲誌才的閨女曹靖也在旁邊牆上探出頭,姚礫嘴角一抽,隻覺得這就離譜:“你們倆怎麼爬那麼高?荀惲呢?荀家沒人了?”
“哎呀,他們不敢扒拉我們的。如果說礫哥哥覺得不好就拿個梯子,咱們爬下來?”
“那還是算了吧,武侯會飛起一翅膀,就把你們倆扇下來。走大門不行?而且你們倆在荀中書令家玩兒,阿惲,你人呢?”
“我在!但我攔不住!阿礫你想想辦法,把她們倆拉下來!”
聽著隔牆荀惲的怒吼姚礫老成地歎了口氣,率先看向曹小旻:“阿旻,你是姐姐,要做表率。”
“所以?”
“帶妹妹下去,武侯同意了的話,你們來我家玩大富翁。”
“好耶!礫哥哥你不許騙人,我這就來。”
曹靖歡呼一聲哧溜就下去了,曹旻卻眯了眯眼睛,往下一瞥擺手後又看向姚礫:“我現在很好奇,礫哥你這麼自律是想要做什麼?”
“嗯……怎麼說呢,我其實也沒想我要做什麼。”
抬頭看著曹旻露出一個笑,他從小看著曹旻長大,對這個稍稍有些任性的妹妹是真的當妹妹來看:“阿旻應該已經知道要做什麼,我想成為我阿娘那樣的人。想做的,就是幫助阿旻做成你想做的事情。”
“為什麼?”
“也沒有什麼為什麼吧,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人應該不一樣。但是這種不一樣並不意味著我可以肆意妄為,有時候反而挺累。”
雖然父母都很忙,但姚礫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被忽略的那個。他們都盡他們所能愛著他,隻要有空一家三口都會聚在一起,他也並不覺得這樣的家有什麼不對。
或者說正是因為從小看著自己的父母堅持做他們想做的事情,姚礫這幾年下來發現自己想做的事情和目標都變得清晰起來。
隻要那個站在牆頭上的小姑娘願意,他也想和姚珞對著曹操一樣,能夠和曹旻開創一個更新的未來。
“幸好我和阿娘比較像,都挺喜歡這種累,所以也希望阿旻你是喜歡這種累,而不是強撐著自己必須要一直這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