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今日便開始吧。聽聞近日咱們濟南是來了個新老大,打黃巾賊立了功來的。是個厲害的,特別厲害。至於有怎麼厲害呢,最近他幹了幾件大事兒,我估摸著你們不知道,所以這就來講給你們聽。”
“……”
新,新老大?
聽到這個詞不光是曹操,在他旁邊的夏侯惇也有些一言難盡。之前還文縐縐的一個小少年,如今一口一個什麼“新老大”什麼“厲害得很”,轉變的也未免——
“元讓也別嫌棄,這不是說給我們聽的。”
曹操突然笑了起來,扭頭看了一眼茶館中的人。那位富戶大約也沒念過什麼書,這麼幾句話賣的關子讓所有人都有了興趣。她的聲音不大,卻好像能夠傳得很遠,甚至於一條街上的人都站定在原地,直直地看向了這個茶攤的方向。
這樣的人望……
“這位新國相可不一般,先不提外貌,外貌我也沒見過,你們問我我問誰去?但是我知道,他前兩日,刷刷刷得砍了十來個頭,全部都是外麵那群沒良心的地主的!”
太史慈聽到這裏嘴角輕微抽了抽,有點沒敢看旁邊曹操的表情。偏偏姚珞醒木一拍,眼神明亮,張口就是一首定場詩。
“古往今來多豪客,見慣世間多哀恨。唯有新相氣概生,謀斷百姓不平事。諸位久居城中,不知縣內早已十室九空,錢財全數落入地主豪強手裏。城外端的是百裏無人煙,苦哉!”
她在說到“苦哉”二字時特意用了婉轉的戲腔,帶著些如同泣音般的哀鳴瞬間調動了周圍幾人的心。而坐在茶攤裏的富戶也有點臉色不太好看:“我記得以前不這樣啊?不是都管過麼?”
“是啊,管了,但是那又能管多久呢?”
聽到那位富戶小心翼翼的聲音,姚珞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甚至於還欠身行了禮:“許掌櫃一向都是認真做事實惠買賣,從不缺斤少兩。這十年,不,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如一日大家都看在眼裏,也都敬重您,可別人不一樣啊。”
“那些人都喪了良心,還管小老百姓怎麼活?自己有錢不就行了?打個比方,一老爺看中了你家的閨女當小老婆,你不幹,他身後有十來個家丁把你家給圍了,你幹不幹?”
“那,那報官哩?”
“官?那老爺給了那些官多少錢,誰來管你是被搶了女兒、還是再被打一頓搶了地?再說了,窮苦人家哪來打點的東西?而且還能比得上別人給的二兩金?”
她輕笑著說出讓周圍罵聲一片的事實,甚至於還有些人或許是從縣裏逃出來的,在姚珞刻意的示意中說出了自己的遭遇,當場嚎啕大哭起來。一時之間整條街上熱鬧得很,就在曹操以為即將生變的那刻姚珞慢條斯理地拍了下醒木,瞬間讓整條街又安靜了下來,隻留下幾聲還沒法收回的抽泣。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來了個濟南相,姓曹。曹相看了這些,也都記在心裏。他是殺黃巾賊殺過來的,會害怕這些人?”
“那些人還在哀求還在擺臉呢,就聽得曹相大喝一聲,你貪贓枉法殘害鄉裏,還想求活?砍你十個頭也不為過!說罷他親自提刀,當場斬了十來人!”
周圍的百姓們轟然叫好,歡呼聲鼓掌聲甚至於衝到了旁邊三條街,讓不少人都探頭探腦地問又怎麼了。姚珞後半句“端的是血流成河,四周百姓高呼其名,曹青天”沒在人聲中也不在意,隻是輕輕笑著看向了麵露苦澀的太史慈。
在心中讀了大約七秒,等到歡呼聲微弱下來,姚珞再度拍了拍手裏的醒木,聲音愈發清朗:“曹相一路為民,視民如子,是位好官。但這麼做也未免有些過頭,稍顯急躁。罪證雖然明顯,可這樣越界了些。”
“姚小先生,不然還得再等啊?等他們繼續這麼幹?”
“不,自然不是。隻是這章程擺在那兒,必然要按著章程來。就如許掌櫃,做糕點應該是先用粉和水揉麵,再捏成形狀烤了。總不能先把麵粉一股腦兒塞進去烤了,再加水吧?”
周圍的笑聲細微,卻也都很明白地聽了進去。姚珞在心裏輕輕點了點頭,笑容也收了起來,最後一拍桌子收尾:“不過大丈夫就當如此,拔劍斬盡不平事,唯有義字心中存。咱們濟南來了好老大,砍了那些貪官的頭,大家日後都可放心啦。”
周圍的笑語與歡呼隨著人流散去逐漸傳向整個濟南城,聽著姚珞說書的人哪怕是站在外麵的,也都是走進店裏留下一二錢財布帛。那位許掌櫃聽到姚珞誇自己更是喜得眉毛都看不見,硬是要送她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