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炮彈轟擊並非隨機的,其實跟運氣無關——馬千山在略加計算後,在記錄本上寫下一串數據,撕下紙張,叫來一名傳令兵道:
“去傳達給第六到第十五炮組,讓他們按此諸元,各打五發急速射。”
傳令兵迅速跑開,不久之後,瓊海軍的炮兵陣地上,原本一聲聲不緊不慢的炮聲驟然加速,中央某一塊陣地上仿佛鞭炮似的轟轟轟連續作響,並且伴隨著大量白煙。
而與之相對的,那支先前還被不少人羨慕的步兵隊伍在短短一兩分鍾內便遭遇到超過四十發炮彈的轟擊,整塊區域仿佛火山爆發一樣,瞬間被湮沒在**煙雲和爆炸之中。
等到煙霧略微散去,所有的觀戰者——包括瓊海軍這邊的**官員,以及後金方麵的貝勒和台吉們,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剛才還整整齊齊的,那麼大一支部隊,那麼多人,隻一下子,便消逝無蹤!
倒不是說那軍陣中的人都不見了,無論死的活的,那些人體軀幹倒都還在。但他們從原先的直立狀態,到此刻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衣甲盡皆破碎熏黑,身上還覆蓋著泥土草皮......可以說是與大地融為了一體。遠望過去,可不就是齊刷刷的消失了?
而被轟炸過的地麵,還可以看到一個個猶自冒煙的彈坑。彈坑附近,離著遠一點的地方,尚有人在掙紮,呼救,蠕動,或者爬行。但越是靠近,便越是“幹幹淨淨”,彈坑外側可能還有些殘骸血肉什麼,到了最接近爆點的地方,除了泥土和碎石塊,什麼都沒有了。
整個方陣已經徹底散了架子,就連在附近督軍,專門負責砍人腦袋的遊騎巡哨都不敢再接近。而這麼多彈坑,死者,以及呼嚎著的傷員突兀出現在這塊地麵上,也將此方通路給阻擋住了——被打散的隻有這一個方陣,可排這個方陣後麵的軍隊怎麼辦呢?繼續向前走,從傷員和死人身上踩過去?還是繞行?或者幹脆裹足不前?
對於那些組織度和戰鬥欲望本就不足的炮灰部隊而言,選擇是很明確的——不但正麵被直接阻擋住的那幾排人停止了前進,就連旁邊幾支友鄰部隊的腳步也放慢了下來。
於是原本就並不整齊的攻勢一下子變得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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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金軍方麵很快就做出了反應——隨著幾名傳令兵從中樞位置跑出來,那些督戰隊迅速得到了新指示。凶神惡煞衝上來,先砍了幾個沒有被直接阻擋住前路,卻又畏縮不前的倒黴蛋,連踢帶打的強令其餘人等繼續前進。
而對於那群可憐的,直接被炸散夥了的方陣兵們,則用刀斧逼迫著他們自己爬到一邊,或者是就近融入附近隊伍。而若是做不到的——無論是因為受傷無法移動,還是神魂喪膽反應不過來,都幹脆利落一刀砍死,連同先前被炸死的屍體一起推入到彈坑中去,倒是用最快速度鋪平了道路。
這應對著實不差,就一支封建軍隊而言,可以說是堪稱完美了。隻可惜他們麵對的瓊海軍太過無恥——看到效果居然不錯,馬千山立刻又寫了幾組射擊諸元,讓傳令兵遞送下去。
於是這邊瓊海軍的炮群又是轟轟轟一通連續爆響,這回的射擊目標分散一些,但卻更為廣闊,後金軍衝在最前頭的幾個大方陣都遭到了集中式的迎頭痛擊——瓊鎮炮兵終於拿出了真本事。
如果說之前依靠督戰隊的鋼刀和殘暴還能壓得住場子,逼那些炮灰部隊頂著炮彈往前走,這會兒被鋪天蓋地的榴彈一砸,任是天王夜叉都不管用了。
硝煙尚未完全散去,就看到煙霧中好象螞蟻窩進水一般,無數人光頭跣足,哭著喊著四散而逃。刀槍盾牌,甲衣頭盔丟了一地,縱使督戰巡哨再怎麼刀劈斧砍,也不能令潰軍恢複秩序了。
——所謂“南方髡匪,北地韃虜”,昔日同為明廷四大寇的兩股獨立武裝,今日卻在大明腹心,京師左近交手。而雙方尚未真正接戰,金蒙聯軍的前鋒部隊,近萬之眾,便在短毛軍的火炮轟擊之下,來了個卷堂大散。
如果不是金蒙聯軍的兵力十分充足,後方大隊依然保持住了鎮定,沒被潰軍衝動陣腳。而***本人的“統禦力”也足夠高,不至於象符堅似的被敗兵一衝就來個“草木皆兵”,這一戰的結果說不定便要就此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