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再次陷入鴉雀無聲的詭異靜謐之中……
我率先打破沉默。慢吞吞的說道,“做夢。”
房遺愛含著一口酒,差點就噴了出來。拿袖子不住的擦溢出的酒漿,含糊不清的說道,“我說尉遲瑄,你太失敗了。這都多久了,汐悅還是這麼答複你!算了算了,我幫你介紹幾位別的美人吧……”
尉遲瑄微笑不語。我則麵無表情的對待他。
似過了許久,我才聽到房遺直的聲音。沉靜如水,似乎沒有任何波動。
“你是認真的嗎,尉遲瑄?”
我霎時抬頭。尉遲瑄的回答我沒有聽到,我也全不在意。隻是盯著房遺直。他的表情有些冷淡,透著些疏遠的漠然。但的確是認真的神情。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那樣的冷靜,那樣的幽森。
是權衡,是考慮。有猶豫,也有遲疑。可是……那分明隻是長者對幼者的安排,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
他真的在考慮我的婚事。房遺直,並沒有和我想的一樣,會將我留在房家,留在身邊……
有一種透骨的冰冷,仿佛是迎頭澆下一盆冰水來。冷冽的,殘忍的,抽痛著心肺……
尉遲瑄並沒有食言,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他動用了所有關係幫助房玄齡洗清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月末,終於有了結果。唐太宗一向是一位禮賢下士、謙虛有為的明君。在明了一切後立刻恢複了房玄齡上書左仆射的職位,並賞賜豐厚,安撫房家眾人。
當然,房遺直問過我尉遲瑄求親之事。但是都被我毫無餘地的拒絕了!並對尉遲瑄不理不睬,開始冷戰。我寧願不要他幫忙,也不要受他控製!而他似乎也頗為識趣,再沒有任何越禮的行為。
而帝都女屍的疑案似乎也平息了下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直到一天玉著陪我去坊間遊逛,看到有人家出殯。從棺木中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寒意……我並沒有觸碰到棺木,甚至都隻是遠遠看著。驀然間覺得手指好像觸碰到什麼一縷冰涼而有粘膩的水汽,仿佛是下霧天氣裏籠罩在周身的濕霧般的不舒服。突然間,覺得有點惡心……
有夢魘糾纏著我。那樣冗長而不能醒來,光怪陸離的世界。我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卻認不出是誰。掙紮迷離間,我看到一雙手慢慢向我伸來。
白皙、透明、恍若上好的晶石雕琢而成的腕骨。白嫩光滑的指頭,仿佛還帶著幼童的生氣,指甲泛著淺粉的色澤。驀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扼緊了喉管,封閉了呼吸。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
恍有一個雀躍而清脆的嗓音,詭異的在耳邊響起。
“真是漂亮的眼睛,茗雉很想要呢。”眼皮上有冰涼的觸感……涼意席卷了整個肺腔。
不要!救救我!我驀然驚醒,冷汗涔涔的回神。驚異而膽怯的發現,夢魘裏讓我不能呼吸的手……竟然是我自己的手。
不錯,我的手正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勒的喘不過氣來。我嚇一跳的把手放下了,順順氣。冷汗已經濡濕了額發。有些直覺的往窗外看去,雕花木窗掩的好好的。
但是,那裏分明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帶著明顯的嘲諷和詭譎……
如果我沒有看錯,它分明對著我詭異的眨了一下。再看去,就消失了。
月光仿佛被什麼遮住了,此刻才從縫隙間疏漏進來。宛若一雙無聲的腳,悄然的旋入了閨閣。帶著詭譎的香味,逼近著死亡的窒息。
我無聲的擁著被子,慢慢的移近靠牆。手指有些痙摩的掐進了檀木的狹縫裏,隻有這樣真實的疼痛才能告訴我,我尚在人間。
不敢在往窗外看一眼。但隻見著如水銀般的月光,隨著風移影動,搖曳跳躍。窗外的芭蕉樹在秋風中沙沙作響,仿佛是鬼魅的哀哭……
這不是幻覺。
有人想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