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頭一次見到這種景象——在鐖輻射的侵蝕下,蘭蒂斯巨蛋內的所有設施飛快地褪為土色,類似布料、紙張的一些比較脆弱的材料立刻風幹沙化。
和鐖元素一起湧入的,還有集團軍與東半球的各式飛行器,s盟基地內瞬間騰起大量戰機,織網一樣鋪開陣型進行抵擋。
空戰比在巨蛋外更加激烈了,火光和黑煙在半空中此起彼伏,將巨蛋內映照得陰暗炙紅,就好像一口燒得正旺的熔爐。
阿爾文晃晃悠悠地落了地,此時已經沒人顧得上他,但因為白色的降落傘鋪散在地上太過引人注目,他立刻奮力從傘下鑽了出來。
眼前的景象使他愣住——不過幾秒時間,蘭蒂斯巨蛋內已經燒成一片火海,四下裏熱得不可思議。
巨蛋內作戰與巨蛋外完全不同,巨蛋內的可燃物太多了。
他的通信器裏傳來老油條的聲音:“長官,請說一下您的方位,我來救援。”
阿爾文咽了口唾沫,他看著眼前從下到上全部燒起的摩天大樓,又看向身後燃燒著的路燈路牌。
然後他回應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裏。”
“那您……”對麵隻說了兩個字,然後便陷入了一片忙音。
不用問阿爾文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立刻撥通了耶克斯的編碼:“長官,請對我進行定位,我不知道我現在在哪。”
通信器裏的耶克斯幹脆利落地應道:“已定位,原地等待救援。”
因巨蛋剛破急需人手,安德魯他們也接到了升空任務。
當安德魯來到巨蛋上空,他聽到了通信器裏老克裏斯的聲音:“和一年前的景象一模一樣。”
“恭喜你,為你太太報了仇。”安德魯說著。
老克裏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抖:“是的,也恭喜你。”
“不必,恭喜戴文就好。我並沒有親人在這場災難中喪生,”安德魯說,“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妻子,在戰爭開始前就因病去世。”
老克裏斯和他搭夥兒了這麼久,倒是頭一次聽他說起這事:“那也很遺憾。”
“沒什麼遺憾的,或許是上帝不希望她看見之後的事兒吧。”安德魯罕見地歎了口氣,“那時我在奇斯卡創業,四處碰壁時遇見的她,再後來就在一起了。所以說我對奇斯卡那個地方其實多少還是有點好感,它承載了我許多美好的回憶。”
老克裏斯愣了愣,然後意識到了什麼:“所以你的妻子是……”
“是s盟人。”安德魯應著,一個加速把飛行器開進了蘭蒂斯巨蛋中。
隨著太陽逐漸落下,蘭蒂斯巨蛋內的景象看起來更加可怕,巨蛋內如同熔岩地獄,火舌便是魔鬼的爪牙。
被救援回到基地的阿爾文看起來相當狼狽,不僅臉上身上都是黑乎乎的髒汙,發梢也也被燙焦了。他的嘴唇幹得開裂流血,一邊洗臉一邊捧著洗手間的水大口大口喝著。
隨著口渴緩解,高強度作戰的疲憊終於襲來,他腿腳一軟,癱坐在了洗手間裏。
接應他的士兵被嚇了一跳,立刻俯下身去攙扶他,嘴上驚慌地叫著“您還好嗎,您沒事吧”,然後才注意到阿爾文正雙眼緊閉,均勻地呼吸著。
士兵愣了愣,這時背後傳來了大隊長耶克斯的聲音:“不要叫他了,扶他去我的休息室,讓他睡會兒吧。”
士兵以為自己聽錯了:“您的休息室?長官,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耶克斯說著低頭看向已經熟睡的阿爾文,“你看他像是想活命的樣子嗎?他能接受活到99歲安詳終老嗎?就算他能躲過所有攻擊,逃脫各種製裁,他也過不了心裏那關。”
耶克斯說:“我算是看明白了,命懸一線才能讓他安心,溫暖、平和隻會使他愧疚,那樣的人生,已經注定不能屬於他了。”
士兵聽得一知半解,但他隱約覺得大隊長這番話正在和他潛意識裏最害怕的事相映照。
士兵忍不住問道:“長官……我們是不是已經完了?”
耶克斯看看他:“如果我說是,那你還會全力作戰嗎?還會為聯盟效忠嗎?”
士兵慌忙答道:“我當然會,長官。哪怕隻剩我一個人,我也會阻止他們攻擊奇斯卡。”
耶克斯點點頭:“那就是了,別問這麼多,去做事吧。”
“……是。”士兵應著,一邊琢磨一邊攙扶著阿爾文往前走。
這時耶克斯又道:“把他安頓好後給我也準備一架飛行器,彈藥開支和整體部署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任何一個戰鬥力都很寶貴。”
這話,已經可以算是明示了。
士兵步伐頓了頓,回身向他行了個軍禮:“是,長官。”
在蘭蒂斯之戰開始前,阿爾文和耶克斯就很明白他們會是什麼下場。
而現在看來,戰況發展比耶克斯所想的還要迅速。
這是當然的,畢竟現在蘭蒂斯承受的是來自全球的怒火,什麼戰術、技術、體能在人海戰術麵前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