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塞滿了圓柱形的玻璃瓶,所有的瓶內密密麻麻全都是蟲子,比芝麻粒還小的蟲子。
它們在瓶內簇簇蠕動,移動的速度很快,一眼看上去,瓶子裏仿佛裝載的隻是粘稠的水。
“主人,你看這些僵屍蟲多麼完美,它們的數量之多,足夠能控製住這個城市所有的人,為了它們,我幾乎耗盡所有。”
旱蟲抬起頭,他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除了一對眸子還有點生機,整個人就像一具幹屍。醜的人不可直視。
“你做的很好,打開瓶蓋,我的血會讓你的蟲子充滿力量,今天晚上,午夜兩點,一切按計劃進行。”
女人將手指伸到瓶口。
用指甲將指尖劃破。
一滴黑血滴落,四散成嫋嫋黑煙,不出片刻,便充斥滿整個瓶子。
蠱蟲瘋狂鳴叫著,堅硬的外殼紛紛鼓起大包,細長的腿和觸須從硬皮出鼓出,新生蠱脫殼而粗。
旱蟲眸光頓時瘋狂起來。
“完美進化,不可思議。主人,旱蟲也想得到您的青睞擁有完美無瑕的生命。”
他垂涎三尺的盯著女人指尖漆黑烏光的血珠兒。
“急什麼,今天午夜,一切都會改變。不止是你,我所有的臣民,都將得到永生。”
“是。”旱蟲垂下了頭,對方的強大依舊讓他戰栗。
旱蟲將毛毯將車子蓋嚴,推著車,一步步離開。
女人站在原地,盯著琉囚入口,看了很久很久,一個轉身,人已消失在原地。
……
穿過這條寂寞的小巷,大街上,依舊是潮氣蓬勃的一天。
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警局裏,依舊忙忙碌碌,穀局長和田濤都已經恢複正常工作,他們請了專門的看護和保姆,穀小米被照顧的很好。
她的智商也在慢慢恢複,記憶力已經恢複到十七八歲的時候。
對田濤的依戀也在與日俱增。
經過這場病,穀小米刁蠻的性格有了很大改變,變的既乖巧又聽話,這一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田濤的雷厲風行讓整個警局的日常工作恢複了正常,除了七處辦公室的門,依舊緊閉。
“打電話通知各個科室,今天全體加班,直到明天淩晨,所有人都要嚴正以待,不得請假,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例外。”
穀局長掛掉電話,神情格外嚴肅。
郭瑤的話,始終回蕩在耳邊。他看了看手機上的簡訊,今天午夜二點到三點,月全食。
他毫不否認郭瑤話中的嚴重性。
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這個城市將毀於一旦。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現在,所有的警力都已到位,嚴陣以待,必要時,他甚至會動用當地的武警力量。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全體市民的安全,是他這個警察局長的責任。
這一刻,世故圓滑的穀劍心中,所有的升遷委任都變的不值一提。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堅定過,做一個人民公仆該做的事,不為升官,不為政績,隻為這個城市的安寧。
這是穀家的家訓,也是他的職責!
……
繁華的一天終於落幕,夜色悄悄降臨。
華燈初上,街道上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人們和往常一年,下班,吃飯,散步,健身,娛樂。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享受生活的安逸與休閑。沒人看的見,一股洶湧的暗流從城市某個角落,悄然爆發,迅速蔓延。
……
琉囚內水晶門密不透風。
它就像一個透明的衛士,將罪惡之路內的血雨腥風,阻隔在外。
眾人滿身血汙闖出一片荊棘林,所有人都傷痕累累,遍體鱗傷。除了郭瑤和彭格略受了些輕傷外,其他三人都死過,尤其是鄧世文,已經死過五次。
銀鎏說的沒錯,輪回之雨可以讓人重生,但劇痛無可替代。每一次重生就好似剝皮剔骨般,疼的人難以忍受。
即便如此,鄧世文依舊奮不顧身的替郭瑤承擔了所有的傷害。他知道自己不是鄧世傑,可他也知道,如果他在,一定也會這麼做。
頭頂上方的水晶沙漏時間已經墜落一大半,算算時間,此刻,已接近零點。
前方的路,仿佛走不到盡頭。
齊悔的防護陣,早已搖搖欲墜,他的精神力已經嚴重透支。
“大家原地休息,迅速恢複體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郭瑤從懷中摸出藥丸,一人分了一粒,眾人吃完藥,力量傷勢都恢複了一些。
沒喘上幾口氣,黑暗中忽然浮起粼粼鬼火,怨靈從黑暗深處飄來,堅硬的地麵不斷破開,豎起無數慘白的手骨。
“師父……”阮青青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怪獸,僵屍,吸血鬼,這些怪物層出不窮,咱們都死了這麼多次了,太疼了。我實在忍不了了。”
“忍不了也要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殺出去,一路向前,跟進水晶沙漏,衝!”齊悔奮力舉起陣旗,將眾人護在陣中,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郭瑤雙手一翻,無數符籙雨點般向外****,符光閃閃,怨靈無不退避三尺。
鄧世文握著一對梅花刺,守護神般緊緊跟隨著郭瑤。
每當有怨靈逼近,他總是奮不顧身的衝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替她承擔更多的傷害,他覺得自己的魂力每死亡一次就會黯淡一層,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阮青青緊跟在齊悔邊上,不時揮動手中的陰月輪,彎彎的弧光不時從掌心揮出,因為很害怕,準度掌握的不好,但銀月輪殺傷力極強,凡事觸碰到弧光的陰魂,立刻化成一抹白煙消散。
彭格一言不發的走在隊伍的最後,他一反常態,不僅動作敏捷,甚至連性格都變的都有些狠戾。
凡事靠近的他的怪物,陰魂都被他手中的利刃斬殺,他的眼神,堅毅,果斷,出手幹脆利落,招招斃命。
和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大不相同。
齊悔幾次看到他快如閃電的衝進僵屍群中,手起刀落,身上甚至沒沾染一絲血汙。
這樣的彭格,太反常了。
“師父,我靈力耗盡,沒力氣了,你不是說方萍會來幫忙的嘛,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來。她這個膽小鬼,一定害怕不敢來了,明明是她造的虐,卻讓咱們在這裏受苦,等我出去,一定把她大卸八塊。”
阮青青正抱怨呢,腳下忽然騰起一根巨大的骨爪,陰森森朝著她的小腹抓去。
嚇的她花容失色,銀月輪都忘記施展了。
“哢嚓”一聲巨響,彭格閃電般撲了過來,抬起一腳將骨爪踢碎,手起刀落,將周圍的幾個陰魂劈散,冷冷看了她一眼,繼續轉身廝殺。
“謝謝彭警官,嗚嗚嗚……”阮青青不敢發牢騷了,打起精神繼續搏鬥。
“快看……鄧世文的聲音顫抖起來。出口,出口在那兒!”
眾人心頭一凜,水晶沙漏灼灼發光。
腳下的荊棘路,終於走到盡頭。
前方五十米處,騰起一片光亮。
光華瀲灩中一棟中式的小樓孤零零佇立在路的盡頭。
匾額上,有三個緋紅的大字。
贖罪堂。
“殺過去,我們快到了。”齊悔精神大陣,不顧一切將體內的靈力灌入陣旗。
殺伐之刀從天而降。
攔路的陰靈被一掃而光。
而他,終於靈力耗盡,癱軟在地上。
甚至連人們的防護陣法都維係不了了。
“你休息下,我來。”郭瑤示意鄧世文扶住齊悔,從懷中摸出風雷印,大步流星像贖罪樓飛奔。
雖然這棟建築外沒有任何陰靈鬼怪阻攔,可郭瑤隱隱覺得,更大的危險就在前麵等著他們。
……
已是午夜,世紀大廈樓頂卻比白天更喧鬧嘈雜。
這裏燈火輝煌,人群流動,很多天文愛好者早就準備好的觀望設備,早早等候在這裏。
很多市民也拖家帶口來到這個地方,胸前掛著望遠鏡,手裏捏著手機,激動的在頂樓徘徊。
更多情侶成雙成對加入了進來。
他們對月食和天文沒有任何興趣,隻在乎和身邊的人親密的享受溫馨的午夜時光。
有人流的地方,小販自然接踵而來。
盡管大廈的管理者嚴禁私售,依舊有很多人裝成遊客擠了進來,身上掛著很多簡易的單筒望遠鏡在叫賣,甚至,還有人在私售孔明燈。
很多人都買了這種簡單卻富有情調的東西試放。
蠟燭徐徐燃燒,燈籠一個個鼓起,慢慢升上天空。
嫋嫋升騰。
整個夜空似乎都被這些希望之燈點亮了。
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喜悅的微笑,仰望夜空蒼穹,一輪圓月不知何時已經缺失了一個角。
“月全食來了,月全食來了!”人群沸騰。
拍照的拍照,歡呼的歡呼,氣氛瞬間熱烈。
人群中隻有一個男子不為所動,雖然他的雙眼也直視著天空的圓月,可他的眸光卻是那麼冷淡,比這月色更冷淡。
他穿著件修道士般的墜地長袍,係著鬥篷。他的頭上依稀有什麼東西在閃光,看起來好似帶著頂王冠。
他身材高大,眸光幽藍,臉頰輪廓分明,這樣的裝束加上站立在高處,應該十分引人注目。
可他周圍的人竟似看不到他,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為天空的異變興奮不已。
他一動不動的立在哪,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天空的圓月慢慢被陰影覆蓋,他的眸光越來越深邃。
……
夜色朦朧,沒有燈。
剛還沸騰的城市,無聲無息湮沒下去。
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
整個城市,鴉雀無聲。
半空中,漆黑的夜幕上空,隻剩下一輪慘淡的月牙兒。孤零零掛在哪兒。
郭瑤從出租車上跳下。
車熄了火,出租車司機前一分鍾還在眉飛色舞的和郭瑤套磁,後一秒忽然麵容呆滯的停下了車,他甚至連出租車都不要了,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郭瑤心頭一凜,這個時刻終於要來了。
這樣寂靜漆黑的夜晚,她似曾相識,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夢。
一模一樣的街道。
無邊的黑暗。
大街上,所有人的臉都是蒼白的,漆黑的眼眶,呆滯的神情,麵無表情朝著一個方向行走。
郭瑤摸出手機,屏幕一團黑色,一格信號也沒有。
“小米?”人群中劃過熟悉的麵孔。
穀小米赤著腳,穿著她最喜歡的亞麻長裙,一臉癡呆的走在人群中。
郭瑤衝上去,一把抓住她。
穀小米怔怔看著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口鮮紅的牙。
她的眼,漆黑如墨。
郭瑤手一抖,她飛快地走入人群中,很快消失。
微弱的月光從夜幕傾瀉,圓月隻剩下一條細微的彎痕。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沒有影子。
黑暗深處,有人遠遠盯著自己。
比饑餓的野獸更加貪婪。
……
“青青!你瘋了!”齊悔失聲驚呼!
“哈哈哈,你這個賤女人,你終於死了!你終於死了!”阮青青拚命將手中的銀月輪刺入彭格的心髒。
倒地的一瞬間,彭格的臉,因劇痛而扭曲,竟變成了方萍!
阮青青的雙眼,已然變成赤黑。
“哼,你那個白癡徒弟,心中都是恨意,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哪怕隻有一縷分魂,我也能輕易控製住他。”
阮青青鬆開手,喉嚨中吐出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聲音。
男子的聲音。
“原來,你隱藏在她的身上,怪不得,我從方萍體內探查不到任何魘的氣息。”郭瑤將真的方萍扶了出來,輕輕將她靠在一側。
而那位吸血鬼伯爵已被郭瑤製服,倒在地上,喪失了反抗的能力。而他的隨從們也被鄧世文和彭格打倒在地。
就在所有的人都為最後的成功興奮愉悅之際,阮青青突然發瘋一樣的衝了上來。
一刀捅進彭格的心口,眾人眼睜睜看著彭格變成了方萍。
除了郭瑤,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早就看出了端倪,不是嘛?可惜,一切都太遲了。”阮青青冷笑。
“隻要滅了你,一切都還不算太遲。”郭瑤重重一哼。
“隨你,這樣的分魂我有幾千萬條,可以這樣說,這個人城市,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我的一縷分魂,你滅的完嗎?哼,等你出去,整個城市早已經臣服於我。很快,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從此之後,無論地府陽間,都是魘的天堂。我們不在是沒有形體的怪物,不在是被鬼都唾棄的靈魂。我們,將主宰這個世界。”
“原來你真是魘王轉世,我該叫你什麼,彭格?還是魘王。”郭瑤眸光依舊十分冷靜。
阮青青一怔,隨即又是一聲冷笑。
“哼,彭格不過是我重生之路上不小心衍生的一抹神智罷了,憑他,也配尊稱為王?我就是我,人類偉大的王者。”
阮青青揚天大笑。
“郭瑤,快,去救他,彭格還活著,他就藏在影子裏,魘取代了他,快去救他,隻有他才能控製他改變這個……世界。”
方萍噴出一口血,她的心髒已經被銀月輪洞穿,眼看就要不行了。
“省省吧,時空之門已經閉合,明天淩晨之前,你們誰也出不去。”阮青青不屑的盯著方萍。
“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刻意接近我,不過是想拯救那抹新生的靈智罷了,他能控製我?哈哈,可笑之極。”
“他能的,否則,他也不會壓製了你二十多年!”方萍咬著牙坐了起來。
“你以為你吸幹我的血能讓你永生?哼,那些血隻會讓你獲得暫時的力量,你很快就會虛弱無力的。”
“你說什麼?”
阮青青一怔。
“郭瑤,我早就喝下了劇毒,他吸了我的血,雖然不會死,但一定會虛弱,這個時候,隻要彭格能振作起來,他就能再次鎮壓住他。快,快去救他!”
“你敢陰我?”阮青青厲聲呼喝,忽然,她似覺察到了什麼,猛的揚頭大笑起來:“月全食來了,陰陽顛倒,萬物重生,即便是那個身體不行了,也無所謂,我照樣可以重生!”
阮青青歇斯裏地的大笑。
眼前一花,脖頸忽然被郭瑤一把捏住。
“你,你到底是誰?”阮青青從郭瑤身上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
“哼,你會李代桃僵,我們就不會嗎?你真的以為郭瑤阻止不了你?她早就看穿了你的陰謀,因此,我和她兌換,現在的她應該已經在城外布下了陰陽滅煞陣,就等著你自投羅網。”
郭瑤冷笑一聲,身形忽然一變,竟化成了風華絕代的銀鎏婆。
“你,你身為看守竟敢不遵從琉囚的法則,私闖贖罪堂,這可是死罪。”
“我當然不敢,這一切不過都是幻覺罷了。”銀鎏婆一揮手。
眾人眼前一花,已經返回了琉囚大門。
他們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甚至,都沒移動過腳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悔驚呆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體力和精力一瞬間都恢複了,就連身上的痛楚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抱歉,這是我和瑤瑤的計劃之一,雖然我們猜測到了他可能利用了方萍,但我們吃不準他的滅世計劃,現在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們趕緊出去,真的方萍早就被我送回了家,不會有事的。你們趕緊去幫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