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員外與朱員外都是綾安城裏的暴發戶,但綾安城離京城不遠,此處達官貴人本來就不少,這兩人完全不是什麼排得上號的人物。
穆謠本來也不想見這兩人,隻是考慮到是第一次舉辦相親大會,想看看還會有哪些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他帶著聶源楓來到偏廳,見到馬員外與朱員外帶著兒子正拉家常,他們身旁的小廝手上捧著些綾羅綢緞和錦盒。
一見穆謠進來,兩人活像見了花朵的蜜蜂,一口一個“穆大人”叫得親熱,又被散發出懾人氣勢的聶源楓擋開,不敢再靠得太近。
等到穆謠坐上主位,兩個員外默契地對看一眼,馬員外率先開口道:“感謝大人接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說罷便揮手,讓小廝奉上禮物。
卻見穆謠眉頭一皺,不用他開口,聶源楓便厲聲回道:“穆大人剛上任時,已貼出過公示,不收受贈禮,你們是視若無睹?還是想領罰?”
領罰確實是說得重了些,但穆謠現在隻要犯一點錯,都會被尚書府小題大做,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
兩個員外被聶源楓震住,連忙諂媚笑道:“當然不是,草民有眼無珠,冒犯大人,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見他們兩人並非存著歹心,而且有聶源楓替自己出麵,穆謠心裏舒坦得很,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都坐下吧,你們說,你們家公子被騙了,是怎麼回事?”
兩人這才訕訕退後了些,朱員外把被聶源楓嚇得癱軟在椅子上的朱有才扯起來,低聲喝道:“你快跟大人說說,那個女子是怎麼輕薄你們的。”
聽見他的話,穆謠與聶源楓麵麵相覷:女子?輕薄?
朱有才是朱員外的嫡長子,可惜文不通武不能,唯一擅長就是尋歡作樂。
此時他縮著著脖子,一對鼠眼四處亂瞄,支支吾吾開口道:“之前我跟他,”朱有才指了指坐在旁邊的馬旺福——馬員外的兒子,“一起去相親大會,有個姑娘長得特別好看,我們都喜歡,就都給她送糕點,她全程統統接受。”
這兩個公子大概是相交不淺,朱有才每說一句,馬旺福都點頭如啄米,表示他說的都是真話。
朱有才接著說:“戲曲結束後,我們同時邀請她到雅間小聚,以為她會選我們之中的一個,沒想到,她提議三人一起入座,我倆當然是開心得快飛上天。”
聽到這裏,穆謠不禁蹙起眉頭,欲言又止,這怎麼聽,都是兩人居心不良。
但他沒有出言打斷,又聽朱有才說:“那個姑娘長得貌似天仙,笑起來像盛開的牡丹一般豔麗,就是舉止稍有些怪異。”
穆謠一挑眉,問:“如何怪異?”
朱有才與馬旺福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猶豫了半天,馬旺福唯唯諾諾開口道:“具體怎麼怪異,我倆也說不出來,就是,一點都不生分的樣子。”
一點都不生分?穆謠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朱有才補充道:“還有,她喝酒十分豪爽,一杯接一杯。”
穆謠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似笑非笑地問:“是她主動一杯接一杯,還是你們勸她?”
一聽這話,兩人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旁邊兩個員外的臉色也不好看,便聽朱有才辯解道:“我們是有勸,但她也喝得很高興。”
冷笑一聲,穆謠乜了兩人一眼:“繼續說。”
“沒想到這姑娘酒量驚人,見我倆都喝得麵紅耳赤,她便提議出去透透氣。”朱有才小心翼翼看了穆謠一眼,悻悻道:“我倆就以為,她是想找個幽靜的地方,好好親熱一番。”
見穆謠和聶源楓果然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朱有才嚇得連連擺手:“冤枉啊大人,我們什麼也沒做!”
馬旺福應和道:“是啊,才剛出了醉仙樓,她將我倆引到一條巷子中,倏地掏出匕首,威脅說敢叫就割破我們的喉嚨。”
語罷,他心有餘悸般摸了摸脖子,似乎真的被嚇得不輕。
聽到這裏,穆謠和聶源楓似乎明白了大概,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就是寫照。
穆謠揉了揉額頭,敷衍道:“這事你們該去府衙報案,告訴他們女子的特征,失竊多少銀兩,我這裏管不著。”
“不是啊,大人,” 朱有才急得眼都紅了,嚷嚷道:“她、她是劫色!”
話音剛落,兩個員外竟是不約而同捂住老臉,斷他們平常臉皮再厚,兒子出了這種事,實在是丟人。
穆謠和聶源楓也是聽得一愣,半晌才回過神,聶源楓試探地說:“你講詳細些。”
朱有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終究是豁出去一般,說道:“她讓我們脫去身上衣物,舉止輕佻,對我倆動手動腳了快有一柱香之久,才放我倆離去。”
廳內靜默了快有半刻鍾,穆謠尷尬地輕咳一聲,道:“那、你倆可有財物失竊?”
臉快成豬肝色的朱有才和馬旺福同時搖了搖頭,他們的爹倒是反應快,朱員外賠笑道:“穆大人你看,他們的名節是在相親大會上毀的,我們是想,穆大人能不能行個方便,給他倆開個後門,覓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