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這家飯莊位於城郊一個小山坡的半山腰上，位置偏了點，勝在口碑不錯。後院有田地、河塘，食材大多是自產自銷，品質、口味好，價格也公道。大堂布置得寬敞、亮堂，窗子開著，可以吹到自然的山風，觀賞山上的美景。對麵掛了一台大液晶屏電視，方便客人休閑、娛樂。
晚上七點，電視上正播放著時下熱議的英雄爭霸遊戲全球總決賽。
一桌子人沒幾個關心遊戲的，隻有李成奕會不時看幾眼。高清液晶屏上，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這場比賽是由來自中國的黑馬戰隊BOM對戰來自韓國的老牌戰隊MG，屏幕左下方、右下方分別給了雙方選手鏡頭。相比打扮得花裏胡哨的韓國打野，中國打野一頭清爽的短發、一張幹淨的麵孔，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他有與年紀不符的沉穩，無論戰況如何，都不動聲色。
李成奕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的名字：BOM-JOKE。
他和這一桌子人一樣，不關心遊戲，更不知道什麼JOKE。之所以看電視，是因為心裏有個事情一直沒著落，無心喝酒、聊天，和別人打成一片，隻好看電視解悶。一桌子人都是公司高層，早已摸爬滾打成了人精，有人發現了李成奕不在狀態，趕忙問：“哎，那個喬蕾呢，怎麼還沒過來？”
喬蕾是公司今年新招的員工，剛報道上班沒多久。這種飯局本來輪不到她，不過她小模樣長得不錯，又會說話，有人一心想給大齡未婚的李成奕做介紹，見李成奕自己也不反感，愣是找了個借口把人給喊來了。
“誒，”有人指向飯莊門口，“來了來了，那呢。”
到底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姑娘，喬蕾素麵朝天，高馬尾隨著步伐輕快的一晃一晃，還是一副學生模樣。酒桌上響起了低低的議論，有人問喬蕾是什麼背景，有人笑喬蕾和李成奕不搭，介紹人王學峰趕忙拍了拍特地留在李成奕旁邊的空位，笑著說：“喬蕾，來了啊？坐，坐這裏。”
喬蕾點頭，腳步卻一頓。
電視上剛好響起召喚水晶爆炸的聲音，這聲音她太熟悉了。回過頭，猝不及防地看到了JOKE的特寫鏡頭。他還是麵無表情，可她知道，他是很開心的，因為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這麼久了，他每一個微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喬蕾挨著李成奕坐下，說：“不好意思，今天加班，來晚了。”
視線掃了一圈，發現在座的都是領導，除了王學峰，其他都是難得見麵的人物，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她接到王學峰的電話，說是犒勞她最近加班加得多，喊她過來吃飯，沒想到是這麼不得了的飯局。
一桌子人談笑風生，她除了有時附和幾句，一門心思都撲在電視上。
全球總決賽是五局三勝製，BOM拿了個開門紅，現在打到第二局，戰況相當激烈，JOKE的打法她知道，一如既往的剛猛，一開始可能還能嚇唬對麵，越到後麵，一旦被摸清套路，越討不到好處，尤其是麵對MG這種老油條。這不，才第二局，BOM已經沒了第一局的勢頭，雙方僵持不下。
李成奕有心和她搭話，喝了點酒，也壯了膽，便問：“你玩遊戲的嗎？”
喬蕾模棱兩可地說：“玩一點。”
李成奕看了一眼電視：“玩英雄爭霸嗎？”
“玩過。”
“什麼段位？”
喬蕾睫毛顫了顫，像是想到什麼，笑得有點自嘲：“談不上什麼段位，都是別人幫我打的。”
夜色漸深，一桌子人吃喝得差不多了，打算打道回府。全球總決賽還沒完，自從BOM拿了開門紅，就接連失利，現在比分是1:2。喬蕾最後看了眼電視，BOM已經顯出了疲態，雖然目前形勢差不多，但MG選的是後期陣容，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局BOM勝算不大。黑馬雖然有衝勁，能讓人眼前一亮，但從長遠來看，薑還是老的辣。看來今年的全球總決賽冠軍又要與中國無緣了。
可想而知……他又會多麼失落。
她都能想象他失落的樣子。獨自縮在陽台角落，悶聲不吭地發呆。誰也不理，誰也不見。
“喬蕾啊，你住汽車西站那邊是吧？李主任和你順路，讓他送你回去吧。”王學峰說。
當著所有人的麵，李成奕拉開車門，喬蕾順勢上了他的車。
李成奕一邊開車，一邊沒話找話：“你是本地人嗎？”
“是。”
“那來我們公司挺好。雖然發不了財，但在本地也是中上遊水平。尤其你們女孩子，還是離家近點好。”
我家人也是這麼想的。喬蕾腹誹。
“李主任，麻煩你等會在中心醫院門口停下吧。”喬蕾說。
李成奕詫異：“怎麼了？這麼晚了，還去醫院？”
“我媽住院，我去看看她。”
李成奕依言停了車，喬蕾下車的時候，他想著要不要問個微信號，可他這人嘴拙，眼睜睜地看著她和自己道謝、道別，明明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了，愣是沒問出口。他一拍腦袋，自我安慰，算了，來日方長，反正她就在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微信號遲早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