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蕪山似乎終年冰天雪地,即便眼不見飛雪,山間渺渺輕霧繚繞,依然冰寒刺骨。一股又一股的山風吹穿過四扇折疊的雕花木門間的縫隙,綿綿吹打在木離臉上、身上,吹得她透心涼。
劉紫鶩這一回傷得十分重,好像是真的快死了……
可木離抱著最後一點期望,再次低聲懇求謝燼淵道:“你不要去什麼絕情穀好不好,劉紫鶩的傷,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如若我不行,興許待我師尊……師尊出關……他定會有辦法可解……”
“不必再說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又冷又硬。
木離哽住,僵立原地,她從來還未這般低聲下氣地求過誰,卻被謝燼淵冷冰冰地打斷道:“紫鶩受傷是你的過錯,亦是我的過錯,尋常靈藥難解此毒,此去穀中求藥,理應我去。”
說話間,他的袖袍被劍氣吹拂,獵獵震響,玄光劍銀光乍泄,劍身雪花镔鐵單薄如紙卻依稀可聽龍吟鳳嘯,青玉劍柄被他五指緊握住。
察覺到他周身縈繞戾氣,劍魂已是按捺不住,興奮地隱隱震顫起來,一波又一波流雲似的光芒流轉劍端。
梓蕪山掌門,謝燼淵,劍宗第一人,玄光劍,乃是梓蕪一派千年鑄劍,是梓蕪一派掌門的法器。
“謝燼淵!”眼見苦勸無果,木離僅餘的一點耐心也將殆盡,“你要是敢去什麼絕情穀,我今天就先踏平這梓蕪山!”
謝燼淵聞聽此言,終於回身凝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刀,冷冰冰道:“你若是有這本事,但來無妨。”他的眼中卻滿是冷色,神情更似拒人千裏,是木離久未見過的苛責模樣。
印象中最早的謝燼淵確實也經常用這般眼神注視她,可這一二百年來,他好像就沒這麼瞪過她了。
“你……”木離委屈極了,“劉紫鶩的傷錯不在我!她如何中了魔毒,我也不清楚!”
她抬頭始終牢牢地盯住他,妄圖從他的麵目窺探出哪怕一星半點的回心轉意。
可謝燼淵無動於衷,隻默不作聲地轉回了視線。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再爭辯下去,也於事無補”
他身上一襲月白長袍為劍氣所震,袍角颯颯輕響,腰纏朱槿錦帶,袍身金絲紋路一路糾葛自肩頭灑下,頭豎青玉冠,冠上雕刻飛鳥形製。
謝燼淵,蕭蕭素素,俊美絕倫,執掌梓蕪山百年,為人清冷孤傲,氣勢更是凜然如霜雪,是木離窮盡整整三百年才追求到的高嶺之花。
整整三百年,蒼天不負有心人。
他馬上就要和自己結為道侶,從此過上那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的道侶雙修生活。
可他的小師妹紫鶩卻突然身中劇毒。
就是那麼突然!宛如晴天霹靂,仿佛故意和她作對一般!
謝燼淵要去絕情穀摘絕情花替她解毒。絕情穀本就凶險萬分,盡管修為了得,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況且摘下絕情花,若是情根自此斷絕……
整整三百年啊!三百年日月相望,三百年宛轉不離,若是謝燼淵情根自此去真是斷絕,她怎麼能夠咽的下這口氣。為了一個劉紫鶩,為了他的小師妹,這三百年算什麼,她算什麼!
“你別走!”木離朝前大邁一步,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玄光劍尾係著的劍穗。
劍穗為紅絲流蘇所製,下係同心結,下懸一顆白玉珠,乃是木離親手所製,又花費了九龍二虎之力才係到玄光劍柄之上。
“你能不能不去?”她深吸一口氣,放軟了語調。
誠然,她的修為和謝燼淵有差距,沒有十足把握能夠以武力阻止他,在他麵前一腳踏平梓蕪山,方才說得氣話也隻是氣勢上裝點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