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大軍橫渡金河的時候,天璽趁著李元昊忙於軍務四處奔波之際嚐試了再一次的逃跑。但這次比上回更加不濟,根本沒有遁入山林就被人攆了上來。
來人她見過,準確的說化成灰也認得,就是在玉高寺挾持她和白玉堂跑了三十裏的那冷靜過火的西夏蠻子。
“這樣一次次激怒皇上有意思嗎?”那人對著被團團圍住的遼國公主沒有一絲的客氣,甚至從眼中射出清晰的恨意,勒馬掉頭後冷冷命令左右,“綁了帶走!”
天璽沒有反抗,隻是愣在原地老老實實讓西夏兵將手綁上。自從上次逃跑,李元昊派了雙倍的守備,當然防備著自己再來一回,但即便他明知卻也沒有像此人這般冷酷生澀的給自己套上繩索。
那人帶她歸了大軍也不多話,直接往馬車上一塞就揚長而去!吱牛吱牛的車碾晃得人昏昏欲睡。為了守身如玉,每夜留在李元昊的帳裏都是草木皆兵時刻戒備,一直深信‘男人靠吃,女人靠睡’這句箴言的天璽,精神鬆弛下來就感到筋疲力盡。反正那西夏皇帝大白天的忙著行軍趕路不會來找我,趕緊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直到日暮都沒人來打擾,天璽睡醒眨著眼睛從搖晃的簾子縫裏看到燦爛耀眼的夕陽。那紅色好豔麗,看久了讓人有種迷失心智的感覺,引人入勝不舍抽離目光。
但又好詭異,像是人血,令人悚栗。
不知道別人看我的頭發會不會也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天璽蹙緊了眉頭,突然想起那夜李元昊生氣時講過的話。
他憑什麼說我‘殺人不眨眼’?我何時殺過人?真能胡說八道,還降生西夏?我哪點兒像你們黨項人?
她眨巴眼睛撇著嘴,就是想不起與遼王在潢河初遇前的蛛絲馬跡,卻無意間翻攪起心底的另一種恐懼。
……可我哪裏又像是契丹人啊?
長久以來世人都隻當自己是個異物,久而久之居然習以為常不再深究,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與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若非有陛下懷護恐怕一日都活不下去。
那我到底是哪冒出來的?總不會真的是個妖怪吧?
天璽闔上眼,好讓眼睛從凝視落霞的眩暈中恢複一下,再張開時卻發現不遠處的車尾多出一團白色的毛球。定睛一看,居然是那隻令自己魂牽夢繞的神奇白雕,而且還停在咫尺之遙的距離!
首度近觀這隻冰清玉潔的神聖生物,奇了,你怎麼不怕人?天璽目不轉睛盯著它看,不由自主向前蹭了蹭身,它卻出乎意料的毫不生疏,不但不避諱,反而輕抖羽毛直直注視回來。
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她心裏就猛地充盈那種宛如舊識的感覺,好像初見的滿月之夜一般神秘。在安豐時聽說是跟著你才找到皇兄的,天璽暗道,心中滿是奇異的感激。
那對泛著光彩的黑眸像劍一樣,好像能戳破世俗的遮瞞,直接刺透靈魂。除了陛下,我還沒見過這般犀利的目光呢,你果然像大家口傳的那樣,是隻神鳥嗎?
如果是的話能不能替我向上天傳個話,求個願啊?求神佛保佑陛下所中的並非無解之毒。他是個稀世少有的神醫,是不是能有奇跡發生呢?
真是個任性的請求!天璽想到這兒不禁自我嘲笑起來。
好吧,就算沒有奇跡,是不是能保佑大皇兄及時的發現這個隱藏至深的罪魁禍首,識破他勾結西夏人的陰謀呢?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麼?保佑他平安的榮登大寶,為國為民做個好皇帝,至少給我大遼的子民求一個安居樂業的未來總不過分吧?
馬車突然晃了一下,隨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