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很快下肚,緩過神來的耶律彥和連自己都甚為驚訝竟會這般心甘情願的任人擺布,更令他感到絕對無地自容的是,竟會沒有異議的讓人喂食了整碗粥水也毫無察覺!
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會依賴他人的想法,這個叱吒風雲半生傲世的遼國之王頓時感覺自己羞恥的周身冰寒!
朕這是怎麼了——
望著傷痕累累,周身遍布的藍色血漬,這個王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像個懦夫!該不會是那毒藥的副作用吧?他罕見的有些忐忑害怕,一種不曾經曆過的詭異感覺溢滿心間。
但命運之輪從來不會讓人喘息,特別是殘酷的王者之道!
就在展昭再次進來將藥碗遞到遼王手裏的時候,山穀中響起些許輕微的聲音,頃刻間令兩個深諳武藝的男人為之揪心!
“有人…”耶律彥和闔目而聞,靈敏的辨識瑟瑟鬆濤雪嶺之間的不諧雜音,“…不是那個白衣小子!”
“嗯…”展昭更是早就握緊了巨厥,警惕的慢慢起身,嘴角掛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人數不少,顯然是來尋你的!”
遼王感受到展昭逐漸散漫到空氣裏的縷縷劍氣,張開眼戲謔的自嘲:“不,他們顯然隻是來尋朕屍首的!”
“那麼說他們知道真凶?”展昭聽出了他的話裏有話,想起那個令遼王實難啟齒的幕後黑手。他必是知道的。雖然不懂他為何要一再袒護取自己性命的歹人,卻能很明白的感受到這個冷傲帝王眼下孤注一擲也要守住這個秘密。
“要不要留個活口?”岩洞入口黑影躥過的一瞬,展昭還是多少有些顧慮。畢竟這個真凶可能掌握著救命的解藥。
但是耶律彥和微垂眼瞼,表情冷酷而殘忍,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字。
“殺!”
一瞬間,劍氣暴長,整個岩洞裏光影交更。
兩名黑衣刺客在剛剛闖入洞口的時候就被展昭一劍穿喉!血色如同彌漫在山穀間的藹藹霧氣,又似輕紗漫舞卻沉重的阻人呼吸!他們的同夥立刻蜂擁而上,數十利刃上下翻飛,寒光四射,卻根本不敵展昭快若疾風閃電的奪命招式!一時間岩洞入口風起雲湧,殺氣喊聲混著陣陣短暫的哀號,仿佛開啟了的地獄之門!
中了劇毒又寸步難行的遼王坐在幾十步開外,英目圓睜注視著麵前這個劍鋒精準霸道,招招取人性命的宋國男子!他自幼習武,開疆擴土多年,見過的悍將猛將不計其數,可是卻沒有哪個能像眼前之人這般吸引他的眼球!
這個人不愧為中原的‘南俠’,劍術輕靈玄妙,步履矯捷身輕如燕,即便是奪命的殺人伎倆居然也能演繹的如此精彩絕倫,甚至舞如仙子!他手起劍落的每一分動作都如同精確計算過的一樣,劍尖所至不是喉頸就是胸肺,果斷幹脆,凶狠殘忍,令這個殺人無數的帝王都歎為觀止!
直到最後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跌倒在地,整個山穀才回複了本該有的寧靜。陽光依然慵懶的灑在洞口的皚皚白雪上,隻不過上麵沾染了滾燙的人血,已變得坑坑窪窪。
“…好劍法!”耶律彥和臉上掛著毫不吝嗇的讚賞,目光犀利而寒冷,卻非挑戰,而是習武之人特有的相惜。看著滿地橫屍,這個沙場百刃的君主輕鬆一笑,心裏暗道,看來殺人遠比熬粥更適合你!
展昭緩緩轉身,掃視自己親手結果的眾多人命,眉峰絲毫不鬆。五年了,這是自己第一次重拾殺人的劍法,仿佛是刻在骨子裏一般輕車熟路,根本沒有絲毫倦怠。不留活口自然劍下無情,但看著源源不斷湧出來的血,展昭又有一絲疑惑,自己以前的招式似乎並沒有如今這般心狠手辣,仿佛複仇一般,又像在發泄。
他俯下身,揭開幾個人的麵紗查看一番。
“也是契丹人!”說者輕描淡寫,聽者也是毫無反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現在怎麼辦?這裏已經暴露,再留下去凶多吉少!”展昭一邊擦拭浴血的寶刃,一邊側臉看著沉默的遼王,用有些責備的口吻說道,“你真的等他們一次次出招也不反擊?”
耶律彥和抬起頭與展昭那滿是疑惑的目光對視須臾,轉臉的瞬間竟出人意料的輕歎道:“朕這次從開局就注定毫無勝算…”
展昭聽了大吃一驚,似是不相信這番氣勢全無的言敗是從眼前這呼嘯天地的男人嘴裏說出來的!挑眉斜視,發現那張臉上的確沒有什麼失意或抱怨的神色,平靜如水,甚至比那日在寢宮輸棋還來的淡泊。
“你早就知道這人心懷不軌——”終於,定性不差的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質問,“宋人行刺,行營下毒,從一開始你就很清楚是誰搞的鬼!不管是我還是李元昊都隻是你手中的一顆棋,是你與他明爭暗鬥的犧牲品,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