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潢水決君(1 / 2)

已過三更,夜色正濃。

可是站在如刀般凜冽的風中,白玉堂卻驚訝錯愕的連冷都忘了。麵對刀劍林立銅牆鐵壁般的遼國精銳,他憤怒,握著奪來的沾滿鮮血的劍大聲吼道,單薄的雋永白袍奪目的耀眼!

“為什麼…你為什麼騙我?!”

站在他對麵領兵的展昭一身青黑狐裘,靛藍色的內服在寒夜中更顯深邃冷漠,手中巨厥出鞘,刃鋒也被星月與火把映射閃著瘮人骨髓的青光。

麵對這樣的展昭,白玉堂既熟悉又陌生。

五年了,爺日裏夜裏期盼重逢的那個材力絕人的貓兒終於回來了!可是為何他竟如此冷漠,說出這種背信棄義,天地不容的話來?

什麼失去武功是個借口?什麼識時務為俊傑?什麼叫為了救太子才與那暴君合演一出好戲騙爺千裏入夏?!

你是展昭,是與爺同生共死的那個開封府展昭!是那個千裏誦義的南俠展昭!!打死爺都不信你會賣主求榮,為了一個女人甘心做那契丹皇帝的走狗!

可是他的確是與爺入夏前的境遇大不相同,不但衣著鮮華出入皇宮,契丹人從侍衛到太子都對他客客氣氣,禮若上賓。如今他不但指揮得動這些契丹精銳,而且一次次命令這些遼兵上來趕人,明知不敵也能冷酷的眼看他們變成爺的刀下之鬼卻無動於衷?!這——這是那個心則剛直的貓兒嗎?!?

“爺不信你說的鬼話!你我出生入死無數,哪次沒有磨難,哪次不曾吃苦,你又哪次貪過生怕過死?!我…..我不信你這次就——”

“白玉堂,人是會變的。信不信由你。”

展昭冷冷的回,滿臉平靜,仿佛冰雕般不帶半絲感情。烏黑的眼眸依然如白玉堂記憶中那般燦若晨星,隻是裏麵似乎已經沒有記憶裏的大義悲天。

“爺知道了,是不是那個狗皇帝逼你的?!剛剛你喝的是什麼?毒藥,對不對?所以你才要聽命於他?!爺要剁了那狗娘養的!!”白玉堂的目光死死剜在展昭臉上,希望能找出蛛絲馬跡的破綻,“貓兒你跟我回去!我帶你遍尋中原名醫照樣能破解那廝的毒!!”

可令他失望的是,他等得的那抹微笑清淡自然,完全沒有被人脅迫的心有不甘。

“白玉堂你簡直是癡人說夢!良禽擇木而棲,展某在這裏住的心安,為何要跟你回去?這一身的傷痛都是拜那昏君濫用庸人所賜,可是五年了,除了你何曾有誰問過展某是生是死?大漠異域,烈日嚴寒,你可知展某吃了多少苦,攢了多少恨?展昭是人不是神仙,也有受夠的時候!昔日你認識的那個人早就死在霸州,死在采石場!既已替趙禎盡了忠,展某便與大宋互不相欠;你現在看到的這個人已經發誓一輩子為了公主的幸福而活!”

“你、你——好,不管你怎麼說,今天爺一定要帶你走!有本事這番狗屁話你當著包大人的麵講給爺聽!”

“哼,你對展某的情意展某謝過!但是緣盡則散,展某心意已決,你我相識多年就該知道展某的脾氣!我的確是中過毒,但殿前喝下的是解藥,是陛下賜給展某大婚的恩典,否則我也不會重拾這一身武功,與你在這兒見麵!”

展昭微微蹙眉,手握巨厥的姿勢稍有調整,但白玉堂看的清楚,那並非因為躊躇,而是擴散開的慍色緩慢無聲的化為開式的殺氣,甚至連他身後的遼兵都感覺到了而騷動起來。

“看在你來遼國尋我的份上,展某已求得陛下網開一麵!”他語畢咻的擲出一物,白玉堂機敏的起手接了一看,居然是塊刻了名牒的放行金牌!

“帶著這金牌立刻離開!隻要你今生不再踏足遼土,你我便相安無事;否則各侍其主就怪不得展某!”

“你混蛋——!!”白玉堂沒等他說完就忍不住破口大罵,為的是掩飾那由心而生的絕望與恐懼!握著劍的手抖得連他自己都吃驚,可是眼前的這個藍衣男人怎就能那般若無其事?!

“貓兒,別鬧了,你跟我走...我求你跟我回去!我知道你生我氣,我…我…”喉嚨裏有什麼生生哽在那裏,居然連句像樣的借口都找不出。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齒嗎?白玉堂張口結舌,恨不得狠狠的抽醒自己?但北國的風絕無仁慈,利劍般直直戳穿他的心窩,疑惑不甘憤怒無助等等一切令人躁動的感情糾集在一起,一片片淩遲著他與眼前這個飄逸男人的美好往昔和深厚的情意!

“…看來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展某不念昔日情麵!”

展昭說的淡然,沒容白玉堂反駁便突然一個孤燕騰空,手中低吟多時的絕世兵器白光一閃,劍氣也似更醒的嗜血猛獸‘唰’的一下將白玉堂麵前的地撕開一道傷口!

那麼久沒有揮舞,巨厥的威力就算還因為主人的功力尚缺而有些許矜持,但於常人而言,依舊是宛如神話般的不可思議,更別提抗衡!圍觀的遼國禁衛中發出了嘩然的驚異與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