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由想起了顧老先前和他說的話——
淺淺這孩子自尊心很重的,最受不了別人看低她。尊嚴沒了的話,她寧願不活。如果啊,她過得不好,你就遂了她的心願吧……
“……”淚水不由自主地滴落,管家凝著不安敏感的顧白淺,愛憐地伸手撫了撫顧白淺的頭發,聲音裏染上了哽咽,“小姐啊,我跟著老爺也有30年了。顧家人是什麼品性,外人可能看不到,但是我其實最清楚不過了。小姐啊,你就是太偏執了……”
太過偏執司徒旭,太過偏執得不到的愛。太過偏執,所以到頭來才會將自己的靈魂染黑,才會將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全部輸掉。
“……”像是聽懂了管家的話,顧白淺怔怔地抬頭看著他,細長的眸子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喉嚨像是被棉花團堵住了一般,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老爺啊,好好的,你不用擔心啊……”一想起顧老,管家心裏就非常的難受。不管怎麼說,相處了三十多年的記憶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家族的沒落,除了傷感就隻剩下惋惜了。
“小姐啊,不管受了什麼委屈,活著才最重要是不是?”終究不舍得顧家最後一個人也那麼輕易地從世界上消失掉,管家牽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高叔也會經常來看你的,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哦。”
“……”沒有說話,顧白淺臉上的淚水流得更肆意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聽懂管家在說什麼。已經瘋了的人心智如同三歲小孩一般,但是心裏隱藏著的愧疚和悲傷還是讓她落淚了——
哭著,別人靠近她會很害怕。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不排斥管家。
對於一個瘋了的人,探討這些“為什麼”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顧白淺到這邊醫院的時候就一直遭人白眼對待了,更有獄卒看著她漂亮,肆無忌憚地虐待著她。身上那些青紫的傷痕,被拉扯掉的頭發,不用解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
可惜,現在討論這些是不是報應也沒有用了。
在管家去看過顧白淺的第二天,獄卒們就發現顧白淺已經割腕自殺了。
紅色的血液汩汩浸染了白色的床鋪,漂亮的人兒安靜地躺在了床中間。雙手交疊著放在了腹部,烏黑微卷的頭發細碎地散開,宛如綻放的玫瑰,那麼熱情,那麼肆意……
死前,她似乎很清醒。臉上化著她一直喜歡的濃妝。厚厚的粉底蓋住了她病態的蒼白,嫣然的唇瓣抹上了深紅的唇膏,嬌嫩欲滴,像極了牡丹的花瓣,特別的好看……
犯罪刑偵學家親自探查了現場,摸著下巴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樣:“真是可惜啊,暫且不說她還這麼年輕,就她在醫學上的修為就足以讓人不舍了……”
有記者問,顧白淺不是瘋了吧,為什麼說她死前是清醒的。
刑偵學家深深吸了一口煙,驅除了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麵無表情地說道:“醫學上有種精神病,叫‘間歇性精神病’,也許顧白淺並沒有真正地瘋掉。你看到她手裏的那張紙條了沒有。鑒定過了,那是顧老的筆記。”
顧白淺的手裏緊緊握著一張紙條,隻有剛勁的5個字——你是顧白淺。
顧老怕是早就料到了管家的心思,可是他知道顧白淺是絕對不會希望以這種卑微的形勢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恐怕這張紙條是早就放在衣服上了。昨天某一個時刻才被顧白淺看到吧,被刺激得清醒了……”刑偵學家抽著煙,仔細地看了一眼永遠不會再醒來的顧白淺,嘴角浮現一抹旁人看不清的笑——
“可惜我不是藝術家,不然說不定我會愛上她的屍體……”
聽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身旁的記者不由驚恐地顫栗了一下,心裏想著回去以後,絕對要和主編提建議,不要讓他來跟這個新聞了!
很多時候,死亡,也許真的是最好的結局……
但這個“如果”是對於沒牽沒掛的人來說,心裏有了負擔,塵世有著羈絆,不是那麼容易說放就放的……
沈睿哲因為和市長千金結婚的緣故,官途一路攀升,很快,他就被提拔為副局長。
站在嶄新寬敞的辦公室中,沈睿哲輕輕摩擦著優質轉椅,嘴角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弧度,很淺很淡,可是其中隱隱透出的邪惡又讓人膽寒!
“叩叩”,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沈睿哲坐在了轉椅中,笑著淡淡說道:“進來……”
進來的是自己的心腹,一臉凝重的模樣,重新關上了門,快步走到了沈睿哲身邊,將一張報紙放在了沈睿哲麵前。
疑惑低頭,便看見在報紙的角落下刊登著一則消息,附帶著一張照片——
很漂亮的一個女人,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女人曾經是他深愛過的……